男人似乎有点意外,没有想到南宫染会回给他一个笑容。
不过男人脸上的惊讶一闪即逝,他重新挂上温暖的笑容,晃晃悠悠地朝南宫染走过来。
南宫染站在原地不动,也不躲,也不主动迎上去。
男人走到南宫染前头大概半丈远的距离,上下看了看南宫染,似乎想问南宫染点什么,但是最终也没有问出口,只是傻乎乎地朝南宫染笑着。
南宫染主动开口向他询问:“请问,你们这里叫什么名字?”
男人起初只是看着南宫染,问也不说话,后来咬住自己一根手指,嘬了一会儿,傻乎乎地跟南宫染说道:“月汐山庄。”
“月汐山庄……”
南宫染嘴里喃喃念着,突然远处传来一个女声,大声朝这边喊着:“三叔——快回来了——”
被叫做三叔的男人慢慢地转过头去看了看,痴痴傻傻地点点头,然后又朝小河边走去,用那个根本没有底的鱼篓“装”了几次鱼,然后带着空空如也的篓朝那个声源处走去了。
弄玉道:“那男人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
南宫染道:“可能是生过什么病,或者受过什么刺激。”
弄玉嗯了一声,然后问道:“你进去吗?”
“进去,当然进去,而且接下来几天,我应该都得在这里了。”
“这个地方看起来不太像有客栈的样子。”
“当然没有,应该不会有什么外人来到这里的,里边的人应该也不会出去。”
说罢,南宫染远远跟在那个男人后面,朝村子里走去了。
方才叫男人的女声来自一个年轻姑娘,等着男人走过来了之后,笑着接过他手里的鱼篓,然后说道:“三叔,今天 又打了这么多鱼。”
男人傻傻的笑,挠了挠头,嗯嗯了两声。
而这时,年轻姑娘注意到了远远跟在后面的南宫染。
姑娘友好地朝南宫染笑了一下,问道:“姑娘从何处而来?”
南宫染着眼朝姑娘看去,答曰:“外地而来。”
南宫染这话答的可有可无,姑娘也便立刻懂了南宫染的意思,笑着说道:“我们这里叫月汐山庄,没有客栈,姑娘若是要过夜,若不嫌弃,可以到我家去。”
南宫染倒是有些惊喜,不过也算是在意料之中,笑着说道:“如此,便真是谢谢姑娘了。”
姑娘道:“姑娘不必客气。敢问姑娘芳名?”
南宫染道:“在下南宫染,姑娘呢?”
那姑娘似乎对南宫染自述的方式有些意想不到,她问芳名,南宫染给了一句在下,当真与众不同。
姑娘笑了笑,说道:“我叫花逢。”
“花逢?相逢的逢?”
花逢笑着点点头:“正是。”
南宫染也笑了:“真是个好名字。”
花逢一手拿着鱼篓,一手扶着男人,示意南宫染走到自己另一边:“姑娘这边请,我家在山庄东面,离这儿稍微有点远。”
南宫染会意站了过去,三人启程,南宫染与花逢说道:“花逢姑娘,我有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花逢道:“染姑娘是想问我三叔的事吧?”
南宫染点了点头。
花逢道:“其实他不是我三叔,但是大家都这么叫他,他是前些年来到我们这儿的,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或者生了什么大病,头脑不太清醒,他来的时候正巧我在山庄口子那条河里捕鱼,他溜达过来,我给他摘了点果子,从那之后三叔就留在了月汐山庄,经常帮我加捡柴火。慢慢地,就让他住在了我家。”
南宫染道:“原来你也不知道他这到底是怎么了。”
“其实也想过帮他治一治,但是都没有成功,后来山庄里的老人说,最好还是不要给他治,有些记忆太过痛苦,清醒未必就是好事,人这一辈子,难得糊涂。”
南宫染听着花逢转述的这一番老人的话,总感觉像是说给自己的,她走了一会儿神,弄玉的声音就在脑海里响起。
“怎么了,你动摇了?”
南宫染应了一声:“倒也不是动摇,这话虽然不是给我说的,却让我对那段记忆更加好奇了。”
“你就不怕真的被花逢说中,记忆太痛苦,找回来不如完全不记得,人这一辈子,难得糊涂。”
“可是我不想糊涂,那既然本该是属于我的记忆,那么我就该找回来才是,就算痛苦,我也甘愿承受,是好是坏,我都愿意接受它。”
弄玉沉默了一会儿,南宫染的确与众不同,方方面面都是如此。
南宫染道:“其实我可以想见,那一定是一段,非常非常痛苦的回忆,非常非常难熬的一段过程。否则一定不至于,在我完全没有一点前世记忆的前提下,在见到密室里那个姑娘时还心痛成那个样子。我想前世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一定是刻骨铭心,痛彻心扉。可是这也正说明了,那段记忆和感情对我而言的重要性。如果不是因为在乎,我又怎么可能痛成这个样子。既然是这样重要,这么难以忘怀的一段感情和过程,我怎么舍得让她就这样消失在时空里。别说是一段痛苦的回忆了,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要去重蹈覆辙。”
弄玉没什么可说的了,南宫染这个人,太狠心,不光是对对手狠心,她对自己也狠心,精神上,情感上的折磨远远超于肉体上的,但是南宫染就因为意识到了这段记忆的重要性,哪怕已经知道那必定是一段痛苦的回忆,依旧执拗地要将记忆找回来,要解开这个谜底。
弄玉不知道南宫染的前世到底是什么样,但是那么强烈的情感冲击,哪怕轮回之后也还是如此动人心弦,连他一个局外人都感受得到那种撕心裂肺,可想而知对于当初真实经历这一切的南宫染来说,那又会是多么的痛苦难忍,南宫染怎么会不知道这些,可是尽管如此,她还是要找回那段记忆,她实在是太狠心。
花逢注意到沉浸在回忆里的南宫染,轻轻地叫了一声染姑娘,笑道:“有心事?”
南宫染抬起头,朝她笑笑:“无事,快到你家了吗?”
“还有一段,就在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