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风听到风玄的声音后略微有些诧异,原因有二,其一是他没想到风玄会叫住自己,其二是……这个男人的声音实在是太好听了!
“幢主还有何事?”慕风转过身来作揖,依旧十分恭敬地问。
风玄朝他走了过来,在离他不到一尺左右的距离停了下来。风玄比慕风高一些,所以他微微低着头看着慕风。
慕风这才直起身子,十分疑惑地看着风玄。
“本座方才没有跟弦儿说,这迷谷和迷金香之毒是没有解药的。敢问慕大夫是如何治好里头那位公子的?”风玄的语气让人完全听不出他的情绪,可他浑身又散发着一种神袛般的魔力,任何事情的真相在他面前都会袒露无疑,他不用动手,甚至根本不用开口,只要他在,只要他站在那儿,就让人完全不敢有一点隐瞒,他清冷的眼神似乎能射穿人的内心,勘破人最深处的秘密。
慕风看着这样的风玄,着实有些紧张。
“不想说?那本座便来猜一猜。”其实风玄只是用他认为最普通的状态看着慕风,然而在慕风看来,风玄跟居高临下地审视他完全没有区别。
太可怕了,天幢主实在是太可怕了!
“你体内有血延草,那你的血液便融入了它的药性,如此一来——”风玄停顿了一下,然后伸手抓起慕风的胳膊,另一只手毫不犹豫地撩起他的衣袖,再一看去,血迹已经渗透了白布。
风玄看到他的伤确实愣了一下,然后道:“慕大夫,弦儿遇见你,当真是她的幸运。”
慕风轻笑,缓缓地将风玄的手推了下去,然后整好了自己的衣袖,道:“幢主言重了,慕风只是略尽绵力罢了。”
“你会告诉她吗?”
慕风摇了摇头:“请幢主也帮慕风保守这个秘密。”
屋里的顾尧初还在昏迷,风倾弦搬了把椅子坐在床边,弓着身子托着腮,百无聊赖地等着他清醒。
顾尧初的头被砸的不轻,一直不醒跟这也有些关系,风倾弦倒没想别的,主要是担心,这孩子会不会被砸傻了……
大殿。
风玄和慕风一同去了大殿,华文生和紫竹都在那里等着。
风玄的身影一出现在大殿外,紫竹和风玄的护法黎轩就连忙赶过去行礼:“参见幢主。”
但是风玄还是不说话,头也没有点一下,就径直朝大殿正前的上座走去。
紫竹和黎轩自然熟悉风玄的脾气,行着礼将风玄送着入座,这才直起了身子。华文生有点儿惊讶,屁颠儿屁颠儿地朝慕风跑过去,然后小声说:“师父,这就是那丫头的哥哥?”
慕风点了点头。
“不愧是她的哥哥啊……长的比我都帅!”华文生感叹道。
慕风脸上微微泛红,拽了拽华文生的衣裳,道:“你别跟他比。”
“为什么?”华文生皱着眉头问。
“会输得太惨。”
华文生:“……”
黎轩看了一眼悠闲品茶的风玄,然后对慕风和华文生说:“两位请入座。”
“来人,上茶。”
“你就是华家的二公子?”风玄撇了撇自己的茶杯盖儿,对华文生说道。
华文生见风玄在问自己的话,连忙放下手中的茶杯作揖道:“是!”
华文生是最烦这些繁文缛节的,可是在风玄总让他有一种莫名的敬畏感。
“本座与你父亲是忘年交,这辈分说起来,你倒是可以叫本座一声叔叔。”
“您这么年轻,叫叔叔岂不是叫老了。”华文生这是真话,风玄也不过二十多岁,连而立都不到,叫声叔叔确实是老。
风玄抬眼看了看华文生,然后又垂了下去,微微勾了勾嘴角,在场的人都有些愣神儿,幢主大人这算是笑了吗?
“顺你的心意就好。”风玄不冷不淡地抛出这么一句。
然后风玄就不说话了。华文生也不知道回应他什么,这样的气氛,没人搭茬的风玄悠哉的品着茶,反倒是余下的众人异常的尴尬。所谓天幢主的冷漠无情,说的并不是沉默寡言,而是……分分钟把现场温度调到最低!
顾尧初迟迟不醒,风倾弦担心会有所不妥,于是派人把慕风找了来。
“慕风,他这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
“四个时辰。”慕风话说得十分淡然却又十分笃定,自然,有关医术他从来都是这么自信。
“我看他这头伤的不轻,会不会被砸傻了?”风倾弦问出这个问题时有些哭笑不得,这要是真傻了,她往后岂不是还要照顾他?
“傻倒不至于,但也确实砸出了点儿问题,再加上毒性的刺激,他醒来会失忆的。”慕风仔细地解释道。
“失忆??”风倾弦听到这个消息后险些花容失色,“能治吗?”
“不用治,慢慢他自己就好了。”
“好吧好吧。”风倾弦这才站了起来,示意慕风坐下,然后自己走过去坐在了他身边。
慕风看了看静静躺在床上的顾尧初,然后问道:“慕风斗胆问一句,这位公子是少主的意中人?”
风倾弦的脸明显泛了红,道:“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少主很在乎他。”
“我也在乎你。”风倾弦一句话几乎要噎死慕风,他压制住自己的惊讶,尽量显得淡定,道:“少主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啊,你若是受了伤,我也会这样紧张你。但你看,你是我的朋友啊。可是你问我他是不是我的意中人,我其实也没法回答你,因为我也不知道。”
某种角度来讲,风倾弦也算是个直肠子,很少会在熟人面前拐弯抹角,也不会刻意地去隐瞒什么,她委实把慕风当自己人,所以跟他说话并不避讳什么。
相比之下慕风就显得含蓄一点,他不会轻易说出自己的想法,也不会轻易说出自己的所爱,他这一生做的最多的事就是默默守护。
这世上从来不缺巧言善辩的人,却很少有人真的能一辈子隐藏自己的感情,只予付出,不求回报,用一颗沉默的心,去守护他最在乎的人,去捍卫他内心最深处的那一份真挚的爱情。这种人不争不显不露,却实在值得人去尊敬,发自肺腑地尊敬。
慕风就是这样的人。
傍晚时候,风玄叫华文生和紫竹回了轩蓝派,他则独自坐在殿里,等着风倾弦的消息。
他知道,一有什么消息,风倾弦会第一时间告诉他。
慕风陪着风倾弦在房间等,手上的伤口由于没有处理,现在还在隐隐作痛,但他并没有先给伤口上药的打算,他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看着他心爱的女子。
风倾弦重新坐在了床边,继续托着腮盯着顾尧初,直到顾尧初长长的睫毛突然颤抖了一下,风倾弦有些激动地叫来慕风:
“他是不是要醒了?”
风玄一收到消息就立刻赶了过来,他过来的时候顾尧初并没有醒。
“怎么回事?”
“梦魇。”慕风蹙眉摇了摇头,抓起顾尧初的手给他渡真气压制恶气,少顷,顾尧初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顾公子,你终于醒了。好点儿了吗?你还记得你是怎么晕倒的吗?”
“你是……”
得,真失忆了。
“这可怎么办,我只知道他叫顾尧初,别的什么都不知道了。”风倾弦一脸无奈地看向风玄。
“我叫顾尧初吗?”
“对啊,咱俩是在怀城认识的。”
俩人还是……十分愉快地交谈了起来。
“慕风,你过来。”
慕风面无表情地跟着风玄走出了房间。
“好端端的人如何会有梦魇?还是说以前他有这病?”
“没有,不是以前落下的病。”慕风摇了摇头,“我猜想他是晕倒前受了什么刺激,这样导致他虽然失忆了,那段回忆却藏在了记忆深处,极度恐惧或者深度睡眠的时候会想起来。”
“极度恐惧也会想起来?”
慕风看了看风玄,说:“慕风明白幢主什么意思,但是他只会潜意识地感受到那段记忆给他带来的伤害,只有精神上的刺激,没有记忆上的,对他记起自己的往事并没有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