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圆中天,安乐侯府的人才逐渐递减,朝臣们全都醉意微醺的辞别,有的甚至直接喝趴下了,被跟随的侍从给拖拽回去的。
从白天到晚上,赫连钧喝了不少酒,但是,他仍旧是清醒的。
赫连钧来的时候就没有让人跟随,回去的时候自然也是一个人,大概,他是唯一一个清醒着离开安乐侯府的人。
离开安乐侯府,他却没有直接回皇宫,而是走了一条偏僻的小巷,找了一间尚未打烊的酒家,要了两坛酒。
抄了一条无人问津的小路,来到了一处荒无人烟的地方,这个地方像是一处乱葬岗。
月光下,一座座坟墓并排而立,赫连钧很快就找到了目的地,楚语清的衣冠冢,居然有两根杂草生了两根嫩芽,赫连钧愤懑的将它们除去。
将酒坛往墓碑旁的地上一放,赫连钧也不嫌脏,直接靠着墓碑坐了下来,“楚楚,今天是春白大婚的日子,你若是在天有灵,一定会保佑她的吧?”
“我今天是来把这个消息告诉你的,喜酒我替你喝过了,这两坛是我后买的,你就当做是他们的喜酒来喝吧,别嫌弃。”赫连说着,将酒坛的塞子擦开,将坛中酒直接浇灌到了不远处的地面上。
“我今天收了她做妹妹,从今以后,由我的庇护,她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了,这下你应该也能放心了。”赫连钧像是在与人对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语气温柔至极。
“楚楚,你一走就是一年多,怎么也不说给我托个梦,也好让我有个念想,现在我想起那一天,仍旧是记忆犹新,你说,希望天下与本王共繁华的……”
“如今,一切都已经稳定下来了,我多希望,盛世繁华里,能够有个你啊。”赫连钧自语着,也唯有在面对楚语清的墓碑之时,赫连钧的自称是我,而不是孤,或者本王。
“楚楚,我听过一个传说,说是人死了之后会化成天上的星星,你觉得天上怎么样?会不会寂寞?等我死了以后呢,一定要做离你最近的那颗星星。”赫连钧的仰望星空,漫天繁星闪烁,这静谧的场面十分唯美。
与此同时,安乐侯府。
安乐侯今日喝的有点多了,说话都有些大舌头,带着满身酒气进了婚房。掀开了春白的盖头。
“小翠,我来啦。”
春白听到这话,顿时一阵窝火,一个枕头就向着安乐侯的脸砸去,“谁是小翠?!”
新婚之夜,自己的新郎却念着另外一个女人的名字,让她如何能够容忍,虽然她不怎么喜欢这个安乐侯,但毕竟是自己的夫君,二人已经拜堂了,这个事实无法改变。
安乐侯似乎被春白这一枕头给砸清醒了,他抱着枕头,一脸厌恶的说道,“小翠是本侯的女人,天香楼的,比你好一万倍,你个疯婆娘,耍什么威风。”
“既然小翠那么好,你就去找你的小翠去吧。”春白坐在床上,气鼓鼓的说道。
“去就去,你这个八婆,就在这里孤独终老吧。”安乐侯冷哼一声,扔了枕头,便跌跌撞撞的出了房门。
他居然还真去了!春白坐在床榻上恼怒不已,自己的名义上的夫君新婚之夜,去找一个青楼女子,要是这件事传了出去,让她颜面何存?!
毕竟,她还是皇上钦封的郡主,堂堂郡主夫君,新婚之夜在外面留宿,成何体统?!
春白很气恼,但是她没有追出去,若是就此服了软,那她以后岂不是要任由安乐侯拿捏?该如何做人啊?
偏偏这件事,还不能和皇上说,若是皇上知道了,必然追究到底,一定会为她主持公道,要是一怒之下杀了安乐侯,那她可就成了寡妇了。
安乐侯刚走出婚房,就有下人来送信,“侯爷,天香楼的小翠姑娘现在约您过去呢。”
“你是谁?怎么没见过你啊?”安乐侯打了个酒嗝,挠了挠头。
“小的只是一个无名小卒,不足挂齿,侯爷还是赶紧去赴约吧,莫要让小翠姑娘久等伤了心啊。”那下人轻轻拍了拍安乐侯的肚子,眉飞色舞的说道。
“你说的对,不能让小翠姑娘伤了心,来,打赏。”安乐侯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张银票递给了下人。
下人接过之后脸上的笑意更加浓郁,“多谢侯爷。”
下人引着安乐侯出了安乐侯府,直奔天香楼,天香楼本是一间不大的青楼,但是,正所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真正让天香楼闻名的是这里出了一个小翠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集百家之所长,引无数文人墨客慕名而来,只为一见小翠姑娘。
小翠姑娘可不是什么卖艺不卖身之辈,只要你有足够的银子,想怎么胡来,就怎么胡来,可谓让无数英雄竞折腰。
以前曾有传言,不听小翠之名,等若没进过青楼。
安乐侯也就是小翠姑娘接待的常客,而今,没有想到居然主动相约而来。
这种约,安乐侯向来不会推辞的。
到了天香楼,安乐侯就轻车熟路的直奔一个房间而去,屋内的灯火很亮。
透过屏风,可以看到一个绝代倾城的背影,似乎正在脱衣服,脱到一半似乎发现有人来了,便往上拉了拉。
安乐侯看的一阵眼热,咽了咽口水,“小翠姑娘在更衣,本侯来帮帮你吧。”
“讨厌。”那个声音似嗔非嗔,听的人直感觉苏到了骨子里。
安乐侯讪笑着绕过了屏风,从后背抱住了小翠,“就这么思念本侯心切么?本侯可是错过了洞房花烛,过来只为喂饱你啊。”
“侯爷,难得你还记着人家,我还以为,你娶了新欢之后,就忘了旧爱了呢。”
“怎么可能,小翠可是让本侯思念的紧啊,赶紧把这衣服脱了吧,我们该办正事儿了。”
“不嘛,你先来。”小翠娇羞说道。
“好,本侯先来就本侯先来。”
安乐侯痛快的解开了自己的衣服,没一会儿,就赤条条的了。
他心急的想要去脱小翠的衣服,小翠却幽幽开口,声音一瞬间像是苍老了许多,“侯爷确定要看我脱衣服?”
小翠话音刚落,便开始解开自己的衣服,直到只剩下了一个肚兜,安乐侯见状,惊恐的后退了两部,一腔热火也尽数消散。
因为小翠的身体上,布满了褶皱,仿佛是一具七老八十的老妪的身体,看上去十分骇人,哪里还能让人提的起欲望?
“侯爷,你不是说喜欢我么?”小翠发出古怪的笑声,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揭开,露出一张布满褶皱的脸,鸡皮鹤发,看上去诡异极了。
“你,你不是小翠,你到底是谁?!”安乐侯一脸惊恐的说道。
“看来,是我的易容术又高明了几分,能够以假乱真,就连侯爷都蒙蔽了呢。”老妪说着,一步步向着安乐侯走来。
“你,你想做什么?别过来!”安乐侯说着,这才惊觉自己一丝不挂,连忙用手捂住关键部位。
老妪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向着安乐侯一点点接近……
第二天,赫连钧醒来,发现自己居然在楚语清的坟头睡着了,他昨晚做了一个梦,梦到了楚语清一身红衣,还挽着一个红衣人的手,说自己要结婚了,想要他的祝福。
这是他这一年来,第一次能到楚语清,却让他心里有些发慌,怎么可能,他的楚楚绝对不会爱上别人,绝对不会……
他猛然想到了,楚语清以前问过他的,她要是爱上了别人,他会怎么办,他说,一定会千方百计的把楚语清抢过来,然后再让她重新爱上他。
但那前提是……她还活着啊,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他现在只想要回楚语清的尸体,过了一年,她的躯体说不定已经腐烂了,化成枯骨,但即便如此,他也要把她留在自己的身边才行。
他本来想要亲自去一趟苗疆,却因为安乐侯和春白的事情而耽搁了,派去苗疆打探的人,也都杳无音信,联系不上,像是石沉大海了一般。
无论如何,他都要找到抱走楚语清尸体的那个神秘人,无论以什么样的代价交换,他都必须要回那具尸体。
赫连钧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通过一条小路回归了热闹的集市。
“兄长,我要吃那个。”楚语清指了指不远处卖糖人的店铺。
“好吧,这些银子给你,自己去买吧。”楚玄冥给了她几块儿碎银,买糖人足够了。
楚语清高高兴兴的进了买糖人的店铺去挑选,糖人各式各样,满目琳琅。人来人往,赫连钧与楚玄冥擦肩而过,根本就没有注意,而楚玄冥则转头,目光划过一丝幽光。
赫连钧目视着前方,根本没有注意侧方小店中那道熟悉的背影,直接错了过去。
等楚语清高高兴兴选好糖人出门的时候,赫连钧已经消失在茫茫人海,她捕捉到了人海中的一道红影,笑着摆摆手,“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