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儿，秦深淡笑了笑，“你一定不知道吧，你那么喜欢孩子，如果知道的话，肯定不会这么决绝。他现在还很小，才一个多月，可是他的生命力很顽强，我猜，他一定很想看看这个世界。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八个多月后，你就能跟他见面。可是现在，他很危险，能救他的不是医生，而是你，然然，为了孩子，醒过来好吗……”
秦深在安然的耳边不厌其烦地说着，其实他本来不想告诉安然这件事情，因为妇产科的医生说，安然失血过多导致供氧不足，孩子的存活率很低。
可现在，看着安然心如死灰，没有一点救生意识，他只能用孩子来唤起安然的生存欲望。
安然迷迷糊糊地躺着，起初她觉得自己很冷，后来她又觉得有什么暖暖的往自己身体里流，她很想睡，可不知道问什么，总有声音在耳边嗡嗡作响，吵得自己没办法安睡。
忽然，她听到一个声音说什么怀孕，孩子，她迫切地想睁开眼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怀孕？
是自己怀孕了吗？
那个声音说八个多月后，自己就能跟他见面。
真的吗，自己要当妈妈了，安然激动地想笑，又想哭，她想起了自己那个没有缘分的孩子。
那声音又说，他现在很危险。
不，他不能有事，安然急坏了，孩子千万不能有事，她要把他生下来，听他软软糯糯，叫自己“妈妈”的声音。
“秦医生，病人有反应了！”一旁的主刀医生激动道，“心率上来了，你继续在她耳边说话，鼓励她。”
安然迫切地想睁开眼，她不想再睡了，她要问问孩子到底怎么样了。
眼皮很重，费了好大的力，安然才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刺目的白光照进安然的眼里，她眯了眯眼。
秦深眼尖地看到安然的眼皮动了动，他连忙叫着：“然然，然然？”
安然适应了灯光后，缓缓地睁开眼，一眼便看到了目光焦急的秦深。
“孩，孩子，是，是真，真的，吗？”
安然说话很吃力，只不过几个字，她就说得有气无力。
“真的，你怀孕一个多月了。”
听到秦深肯定的回答，安然满足地笑了笑。
可她又很自责，她觉得自己真不是个好母亲，连有孩子了都不知道。
“孩，孩子，怎，怎么……”
见安然说话吃力，秦深马上接道：“孩子没事，但是因为缺氧，情况很危险，然然，你不能放弃，要努力！”
安然虚弱地点了下头。
“陆，陆博文，知，知道吗？”
“他不知道。”
“不，不要，告诉，他。如，如果，我没死，带，带我，走——”
说完这句话，安然闭上了眼，她实在太累了，方才的话已经耗费了她不少心力。
抢救室外，陆博文已经坐着抽了一晚上的烟，脚下的烟蒂俨然堆成了一座小山。
有护士阻拦过，但被他杀人般的目光给吓退。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在于，陆博文是连院长都来慰问的大人物，护士们自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去了。
此刻的陆博文，颓废地坐在凳子上，脸上有种难以言喻的灰暗，这一天一夜下来，他没有一刻闭过眼，黑白分明的瞳孔里，布满了红血丝。
眼见陆博文掏出香烟，还要再抽，景斯年上前按住了他的手，“别抽了，休息一会儿吧。”
这一晚，景斯年不止一次劝陆博文休息，他总是摇摇头，重复着单调的话语，“我就在这儿，等着她出来。”
这回，他连话都没说，只机械般地摇摇头。
陆博文第一次知道，等待是这样一件漫长而揪心的事。
他想起安然等自己的那三年，即便自己了无音讯，可安然还是日复一日地等下来了。
自己不过是等了一晚，就觉得受不了，不知道那一千多个日夜，安然是怎么撑下来的。
“你又不是医生，在这儿等着有什么用，你先睡一觉，有消息了我叫你。”
陆博文就像是座雕塑般，默不作声，看得景斯年心里气得不行。
他正想着要不要采取强制措施，手术室的灯灭了。
陆博文就像是条件反射般起身，见到推门出来的医生，他忙满怀希翼地上前问，“怎么样，她没事吧。”
医生黯然地摇摇头，“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