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浩没有了意识。
灵魂似乎离开了身体,飘向高处。
他听闻有人在哭泣,很迷糊,很朦胧,好像是熟悉的,也好像是不熟悉的。
听不清楚。
“阿浩……你醒醒,你就这样离开了,我和孩子怎么办?”
孩子?他和郑薇也曾经有一个孩子,可惜,被他自己亲自下了“死刑”。
是他害死了郑薇与他的孩子,害得郑薇再也没有了生育能力,他永远地夺走了她当母亲的机会,残忍地剥削了她本该有的权利。
她,恨透了他吧?
怎么能不恨呢?他对她,犹如一个残暴不仁的屠夫,生生地将她折磨到死去的份上。
如今,她重新站起来,再也不爱他了。
对的,她再也不爱他了。
悲伤将他包围,将他的全世界淹没。
他也说不上为什么,这股失去她的爱,失去她的悲伤,从心底源源不断地泛滥出来,像洪水一般,积累已久,忽然之间爆发,一下子山崩地裂。
不该是刚刚才存在的。
他对郑薇的情感,很复杂,好像潜意识里一直就存在。
猛地睁开眸子,脑子有好几秒是空白的。
洁白的天花板,消毒药水的味道,床边坐着一个人,脸蛋上化着浓厚的妆容,眼里挂着真假难辨的担忧和情意。
安浩在这一刻开始,发现自己竟然如此的讨厌郑芸。
“阿浩,你吓死我了。”郑芸趴在他的身上,哭泣。
“我在股东会上晕了?”他记不太起来,用手推开她。
郑芸点点头。
“那结果呢?”他问的是,股东大会的投票结果。
“他们得知你有这种病,都投给了郑薇。”郑芸恨得牙痒痒地说道。
安浩眼睛微眯,眸底掠过阴霾:“什么病?”
郑芸满眼的悲伤,抹着眼泪,泣不成声。
安浩放眸,看向她身后不远处的叶凡。
叶凡眼中也有掩饰不住的哀伤之意,他说不出口。
“我快死了是吧?你们一个个哭丧似的做什么!”安浩愤怒地大吼。
郑芸快要哭倒一样,一抽一抽的对他说:“阿浩,你的脑子里长了一个硬块,医生说,是你以前的事故留下的,要尽快手术,要不然,会有生命危险。”
安浩脸色刹白。
“手术成功的机率,有多大。”他平静得很,问道。
郑芸捂嘴,从椅子上起来,走到窗边,不忍再说下去。
安浩望向叶凡,叶凡抿抿唇,如实复述:“因为延误了时机,现在手术的成功庇,不到百分之三十,哪怕手术成功,也很有可能会出现并发症,导致你变成植物人,或许半身不遂,或许失明、失忆等等。”
时间静止了一样。
整个世界,安静得可怕。
半晌之后,安浩笑了起来。
闭上眼睛,脸如死灰。
一切,都是命。
当他被母亲接回家去,在几年之内一步一步地培养成一个冷血的物种,与自己家族的叔伯兄弟互相算计,互相“厮杀”,历经残忍而又血腥的内斗,才成为安氏的继承人那段时光,他就渐渐地明白,他所面对的一切,都是命。
他被接回家后不久就被伯父派人绑架,想害他的性命,被绑匪用硬物敲头,差点死掉。
醒来之后,失掉了以前的记忆,但他很清晰,在那个尔虞我诈的环境下,他不狠,就会被人狠心地谋害。
轻则一无所有,重则性命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