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赫连霆送楚玉琳到幽野园,眼睁睁看着楚玉琳消失不见,心中虽然有些许惶恐,但也是意料之中,反正楚玉琳说只去一日便会回来,他还是相信楚玉琳的。两人相处了这么些日子,这点基本的信任,他还是有的。
出了幽野园,孤月正在外面侯着,看见赫连霆出来,连忙行礼,说道:“王爷,车马已经备好了,咱们回王府吧。”
赫连霆看着孤月和他身后等待着的马车,想了一下,还是说道:“罢了,本王想一个人走一走。”
孤月忠心地问道:“在下愿随侍左右。”
“不必了。”赫连霆摆摆手,说道:“让本王一个人静静吧。”
孤月还想再说些什么,却都被赫连霆止住了,说道:“本王只是想一个人转转。”
孤月也只好乘着车,一个人先回了王府。
其实赫连霆很少一个人出来转。他要么是在王府中处理公务,要么是进宫,要么就是在军营,再要么,就是跟楚玉琳出来逛。跟着楚玉琳的时候,他一腔心思全都在楚玉琳身上,无暇他顾。
幽野园地处城郊,位置偏远。赫连霆才走了两步,便明白了孤月为何执意想跟着。此处附近的人,一个个都穿的破破烂烂,许多人手中都拿着竹丈和破碗。
原来有这么多叫花子。赫连霆明白了一些,这群人大部分都是贫苦人家,许多老弱病残都聚集在了这里讨饭求生。赫连霆看这些人可怜,便将身上的银钱一一施舍。
叫花子得了钱也欣喜,就给赫连霆让开了一条路。可赫连霆还没来得及走,身边就又围上了一群人。这群人可不是什么老弱病残,而是一个个结实有力气的青年人。
这群青年也穿的破破烂烂,手中拿个破碗。
赫连霆心想:这群人身强体壮,有手有脚,为何不赚钱吃饭?而偏偏要讨饭?这种人不值得怜悯。赫连霆便大大方方走了过去,将他们熟若无睹。
“大哥,你看这个人,像不像城里那些阔少花爷?”一个青年人问道
“什么像啊,明明就是!”为首的青年人愤愤不平道:“你看那绫罗绸缎,哪里是一般人家穿的起的?”
“大哥,要不要咱们揍他一顿,让他将身上的银子交了出来,咱们也好吃顿饱饭!”
那为首的年轻人看了看赫连霆单薄的身体,又看看周围的弟兄,恶狠狠地说道:“上!”
叫花子便一个个地扑了上去。赫连霆早就将他们的对话听在了耳中,闻风而动,迅速闪开并还击回去。赫连霆武艺高强,是久经沙场的将军,这几个小叫花子哪里是对手?只消片刻便纷纷倒地,哀嚎不止了。
赫连霆看他们一个个不争气的样子,忍不住上前呵斥道:“老弱病残要饭为生也就罢了,你们一个个有手有脚,正值壮年的人,竟如此厚颜无耻,懒惰懈怠到要以要饭抢劫为生吗?”
地上的青年人连忙翻身跪在了赫连霆面前,口中不住地说道:“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啊。说实话,实在不是我们哥儿几个懒,我们自然知道,男子汉大丈夫,应当赚钱养家糊口,可是奈何我们有心无力啊!”
“有心无力?”赫连霆冷笑一声,说道:“我听你们狡辩!有心无力,你们总该还有满身的力气吧?做不了高官厚禄,总还有苦力活能养家糊口,混口饭吃吧?”
“大人有所不知!”一个人伏倒在地上,说道:“我们几个自知没有脑子也没有福分,做不来难事,便在京城的酒馆当下手,或是做搬运建筑之类的苦力活,可是最近两年各处生意都不景气,农活收成也不好,原来盖房子的不盖了,原来酒店的小二被解雇了,原来码头的搬运工也没货可搬了,不是我们不做事,实在是我们没事可做了啊!”
此言一出,跪在地上的年轻人都纷纷附和。赫连霆本来还有些不信,但旁边的老人也说道:“就自从这荷香楼倒了以后啊,好多的厨子啊,点小二啊,都找不着事儿做,这两年做什么都生意不好,我儿子原来是染坊做苦力的,可布庄生意不好,染坊生意就也不好,我儿子就被撵回来了。我们这才落到了要饭的田地了啊。”
赫连霆这才信了七八分,但他仍然有疑虑,说道:“可是,本朝政策一向开明,轻徭薄赋,民商平等,还有港口可以向国外运输货物,这商业应该不至于此啊。”
那老人无奈地笑了两声,说道:“人家天子的福泽,怎么会降到我们这最末的人间来呢。”
这一句话正中在赫连霆心上。他叹了口气,说道:“我一向看中孟子所言的“民本”思想,朝廷中万事万物应当以民众为本,想民之所想,忧民之所忧。这样才能对得起殿前那正大光明四个字。”
那位老人无奈地笑了笑,说道:“这位公子说的是圣人之言,老身不明白,但若真有人能令天下人不再流离失所,能吃饱饭不饿肚子,那就是百姓地天大的福气了。”
经历了这件事,赫连霆也暂时没有那么多烦恼了,取而代之的是心中烦忧。他从来没想到城郊居然会有那么多叫花子,天子脚下的京城尚且如此,别的地方又该是怎样一番光景?
赫连霆加快了脚步,一会到王府就叫了孤月去他的书房。
孤月跟着赫连霆来到了书房。
“赐座。”赫连霆说道。
孤月有些诧异,赐座这样的待遇还真是头一回,但也没有推辞,反正他是赫连霆的人,赫连霆让坐他便坐。
“孤月,本王问你,今日方才在幽野园时,你一力劝我乘马车离开,是不是就是在担心我看到那样惨淡的景象?”赫连霆正色问道。
孤月一听这话,立刻站了起来,半跪说道:“孤月知道,王爷若是独行,恐怕难免会被那些人纠缠住,所以才想让王爷乘车,再则,属下以为,王爷看见了那种情况恐怕也无能为力,与其见了烦心,不如不见。这只是属下的一点私心,还请王爷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