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玉琳回到自己的房间后,理了理思绪。按照赫连霆的话来说,琉球人也不是那么好应付的的。那些人之所以送璧仁来白国,并非因为是让璧仁学习白国文化技艺,而是要借白国的手,杀了璧仁。
换而言之,就是让璧仁永远不会威胁琉球太子继承皇位。楚玉琳知道,表面上看这是琉球天皇的皇位之争,说到底,还是幕府将军之争。谁成为天皇,就间接影响了哪位幕府将军能掌权。
楚玉琳觉得有些烦恼,忧心忡忡。别看琉球只是个小地方,事儿了一点不少。
其实这种事情楚玉琳本该袖手旁观。可是璧仁如此天真可爱,倒让人没法坐视不理。只是不知道纫秋和加藤真是否知晓此事。
若是纫秋和加藤知道这些,那还好办。若是连纫秋和加藤都不知道,那又要怎么告诉他们这一切呢?
还有,赫连霆既然知道了这种事,赫连胤自然也是知道的。而赫连胤为了那七十万会不会对璧仁痛下杀手,那自然是会的。
这样一看,保护璧仁的任务简直阻力重重啊!
楚玉琳脑海中思绪杂乱,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等微微闭上眼睛的时候,眼前又出现了璧仁天真无邪的面庞,和他清脆的声音。
这个孩子还涉世未深,就要背负起如此沉重的宿命吗……不行,她楚玉琳一定要保护璧仁!保护这个孩子!
第二天,天蒙蒙亮,楚玉琳便醒了,左右是睡不着,不如出去转转。
清晨的花园格外走意境,似乎有一层淡淡的雾霭笼罩在花园上方,整片花园犹如仙境。楚玉琳很久都没有这么独自散步了。这么静静的走着,她好来理清一下思绪。
自从到这个时代之后,身上的事情就一件接着一件,似乎没完没了,是人厌倦。璧仁是个单纯的孩子,他身上有些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超脱的光辉。让楚玉琳觉得很亲切,很舒坦。
她一个人踱步在花园中,不知不觉就走了昨日带璧仁他们走的那条路。其实这条路也是楚玉琳昨日第一次走。以前还从未发现过这样富有情趣的小路。她这一次沿着这条小路走,已经有些熟悉了路况,所以即使看不太清也没什么关系。
忽然,楚玉琳看见前方有隐隐约约的一个人影。
这么早,还会有谁呢?
楚玉琳有些好奇,见那人影也不是特别高大,便壮着胆子走了过去。
又靠近了两步,楚玉琳才看清,那儿站的人,正是自己头疼了一个晚上的璧仁。
璧仁正静静地站在牡丹花丛前,凝视着面前的花海,十分投入,甚至连楚玉琳的来到都没有发现。
“璧仁?”楚玉琳轻轻开口叫到。
“诶?”璧仁一惊,赶紧转过身来,擦擦眼睛,说道:“玉琳姐姐,你怎么在这?”
楚玉琳笑笑,说道:“还说我呢,你不是也在这儿吗?”
“我……我想来看看花。”璧仁有些不好意思。
楚玉琳发现璧仁的眼眶红红的,像是刚流过眼泪。但楚玉琳也不直说,只是关切的问道:“是有什么心事吗?”
璧仁低头不语。
楚玉琳看璧仁不说话,也不多追问,只是走到牡丹花丛中,挑了一支最艳丽的牡丹花,轻轻折下,递给了璧仁。
璧仁接过花,微微笑了起来,但立刻又显得有些担心,问道:“玉琳姐姐,不都说摘花不好吗?”
楚玉琳笑了笑,说道:“白国有句诗,叫“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说的正是,这花应当在这最美的时候折下来,若是花败了,也就只剩下一根枯朽的枝干了。”
“喔……”璧仁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看着手中的花,喃喃自语道:“真可惜,再好看的花也总会有败的一天……要是穗子也在这里就好了,我们就可以一起看花了。”
“哦?莫非是璧仁想家了?”楚玉琳问。
璧仁不再说话,再牡丹花从旁坐了下来,抬头看着天。眼睛中有泪光盈动。
“玉琳姐姐,你知道吗?我的家乡也有很多花,不过不是牡丹,而是樱花……”
楚玉琳走到璧仁身边,陪他坐在牡丹花旁。
“我的家乡在京都,每年三四月的时候,樱花开放,满大街都是樱花的香味……”
楚玉琳认真的听着,也不禁有些神往古代的日本。
“最美的时候,就是樱花落的时候,等吹过来,洋洋洒洒的花瓣从天而降,像下雨一样,极是好看。”
璧仁似乎陷入了回忆,整个人都神游在以往的回忆中去了。
“每年的那个时候,我就会跟穗子一起去吃点心,赏樱花。穗子很开心,我也很开心!母亲和哥哥他们都很开心……”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大家都开始不是那么开心了。父亲,母亲,和哥哥,还有藏连将军,都不是很开心……”
“可我不明白,玉琳姐姐,我不明白,樱花开的那么灿烂,为什么还是有人会不开心呢?”璧仁的口气十分迷惘。他央求似的看着楚玉琳,似乎希望楚玉琳能给她一个答案。
“你觉得,花开的灿烂,人就也会很开心吗?”楚玉琳问。
“当然了,我看到花开,总是会很开心。”璧仁说。
“那你现在……为什么在哭呢?”楚玉琳心疼地看着璧仁,拿出手绢,轻轻擦着璧仁的眼泪。
原来早在二人说话之间,璧仁早已泪流满面。
“我想回去,姐姐!”璧仁失声痛哭,像是压抑了许久的情感都在此刻爆发出来,他一边哭一边说道:
“我不想留在这里学什么文化技法,我想回去,我想回到京都,跟穗子赏樱花,我要告诉哥哥我也会喝酒了,我要跟父亲和母亲在一起。我好想他们……”
并不是花开的灿烂人就会开心。总得有陪你赏花的人在身旁相伴。
楚玉琳心疼地抚摸着璧仁的脑袋。
璧仁从痛哭,变为小声的抽泣,再渐渐哽咽着说道:“可我还不能回去。”
“为什么?”楚玉琳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赶紧问道。
“我也不知道。”璧仁摇了摇头,说道:“我只是觉得,大家烦恼的原因都是我。或许我不在,会让他们好受一些吧……”
听璧仁这么说,楚玉琳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伸手揉了揉璧仁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