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里夫克。
单纯的用已经近十年没有上涨过的人均收入来判断菲律宾发展之后,多少也有些偏颇。
若是撇去夹杂在城市中间的破旧平房,谢里夫克新修的建筑倒也颇具特色。如果说马萨帕努相当于国内西部七八线的小县城,那么谢里夫克倒也能算是一个标准的地级市。
闹市正中,一处占地近十亩,宛如一座城市公园般的庄园里。安图恩拉墨跟在一位八十多岁的老人后面,神色恭敬。
老人虽然已经上了岁数,但精神矍铄,身上根本没有半点老年人的暮气。
“通知你几个叔叔了吗?”老人头也不回的问道。
虽然没有官职傍身,但谁都知道谢里夫克依旧处在老人的掌控中。除了那位明面上推出去的傀儡省长是他的儿子之外,安图恩家族族长的身份实际上要跟值钱一些。
至于那些所谓的民主选票,在老安图眼中倒更像是一出闹剧。
“通知了。”
拉墨回应道:“他们晚上都会过来。”
老安图恩点了点头,沉吟了片刻道:“你在马萨帕诺做的事情我都知道,除了最后这次,其他都还算不错,但只是小打小闹。等过些日子,你去和巴纳学学,跟在他身边做事。”
“我知道了!”拉墨的眼底的怨毒之色一闪而逝。
陪着老安图恩进了房间,拉墨立即找了个借口离开。回到临时住处,他盯着墙上的挂钟,耐心的开始了等待。
被古达家族袭击之后,拉墨听了杨戈的教唆,心里虽然有些意动,可也并不敢冒险付诸行动。
老安图恩在谢里夫克耕耘几十年,积威深厚。就谢里夫克而言,民众可能不知道总统是谁,但没有人敢忤逆老安图恩的任何话。
况且他也知道杨戈并没有安什么好心,又怎么敢真的去相信那样一个萍水相逢的人?
若是在他回来的时候,老安图恩能安抚他一下。即便不提报仇,只要做出会继续支持他的意向,那么他也会将一些其他想法深埋心底,继续回去做他那个饿不死撑不着的副市长。
但谁知老安图恩知道情况,不仅没有支持他的打算,甚至直接让他的孙子乌维尔接手了自己的职务。即便是对方很‘念’旧情的将他留在了身边,让他衣食无忧,可对他来说又有什么意思?
老安图恩嘴里的巴纳是他最为器重的一个孙子,目前正负责处理一些安图恩家族的地下关系。让他去帮对方,倒也算是给他安排好了出路。
可那家伙比他小了五六岁,又让他如何坦然的接受一个侄子的制约。而且要不是他父亲去世太早,那么现在寄人篱下的应该就是对方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当指针落到六点一刻的位置的时,敲门声忽然响了起来。
拉墨应声。
一个穿着警服,实际上也算是安图恩家族私兵的男子进门,开口道:“十几分钟前,卡拉塔遇袭身亡,而且阿布沙耶夫组织的人忽然绑架了乌维尔。”
拉墨挑眉,兴奋起身道:“告诉阿诺叔叔,让他一定把老安图恩控制住!”
言罢,他便急匆匆的去找了老安图恩。向对方索要了一支一百人武装的指挥权,说是去救已经被阿布沙耶夫组织绑架的乌维尔。
但是出门之后,他却并没有前往马萨帕诺,而是直接带人躲了起来。
……
大概是已经对这类袭击事件已经见怪不怪,回荡在谢里夫克上空的枪声并没有引发民众的惶恐。
零星的枪声一直持续到午夜才逐渐散去,谢里夫克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脸上的不安已经彻底消失的拉墨回到庄园,意气分发的站在了老安图恩的面前。
老安图恩见到拉墨,义愤填膺道:“下午你去了什么地方,为什么联系不上你。”
似乎就在短短几个小时之间,老安图恩的样子就苍老了无数倍。
对于一个家族而言,资产之类的东西固然重要,但人才是重中之重!
一个下午的时间,老安图恩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收到了多少条噩耗。仔细一算,安图恩家族的直系成员除了他之外,似乎只剩下了人在外地的巴纳。
而就在刚刚,他收到了阿布沙耶夫杀死乌维尔的消息!
拉墨微笑着在老安图恩身边坐下,回答道:“叔叔,你老了!”
老安图恩似乎并没有想到拉墨会有如此大胆的举动,怔了怔之后,一拍茶几,斥责道:“谁给你的胆子,让你敢这么和我说话!”
“……”
拉墨并没有和老安图恩争辩,只是缓缓摇头。
老安图恩恼羞成怒,扭头对身后的一个中年男子道:“给我杀了他!”
“……”
中年男子非但没有动身,反而直接闭上了眼睛,摆出了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老安图恩暴跳如雷,起身质问道:“你没有听到我说话吗?”
“叔叔,你还没理解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拉墨开口道:“阿诺叔叔最早是我父亲的人,当然会选择站在我这一边。”
“……”
老安图恩费力的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半点声音,脸上却显得更为疑惑了。
拉墨嗤笑一声,解释道:“难道你就没有想过,那些凶手究竟怎么知道我那两位哥哥还有侄子们消息的?”
“是你?”老安图恩瞪眼问道。
一开始听到袭击的消息,他瞬间想到了古达家族。
后来更是听到平日和他们关系还算密切的阿布沙耶夫组织插手,使得他瞬间失了分寸,误以为这两者之间达成了什么协议。
所以在拉墨要人去救被绑架的乌维尔时,他几乎都没有考虑就答应了下来,哪里又会想到这其中竟然还有隐情。
拉墨笑眯眯的点头,嘴上却否认道:“古达家族和阿布沙耶夫都有可能。”
良久的沉默之后,老安图恩息怒停瞋,看着拉墨道:“你想要做什么?”
庄园中一直有支三百多人的武装,除了被拉墨带走一百人,又有一百人被他派出去打探消息,现在还有一百人就在门外。
不过老安图不敢肯定自己呼救之后对方能不能及时救援,也不敢肯定对方会不会临阵倒戈。
让他现在最为不解的是,拉墨究竟是如何做到在一个下午时间血洗安图恩家族的。要知道,因为前段时间古达家族袭击拉墨的事情,众人出门的时候都很小心。
“很简单。”
拉墨指了指桌上的一部电话道:“叔叔你帮忙给我那位侄子打个电话,让他赶紧回来,然后再留下份遗嘱就行了。”
“不可能!”老安图恩立即回绝。
“叔叔,你不准备再考虑一下了吗?”
拉墨从身上掏出一把手枪,指着老安图恩道:“也许你配合的话,还有可能继续担任你的族长。而且我保证三年之后,如果你还愿意,继续出任省长的职务也没问题。”
老安图恩咽了咽口水,迟疑了一阵之后在拉墨的注视下拨出了电话。
电话接通的一刹,老安图恩刚要出声提醒自己一直都很器重的孙子巴纳,拉墨忽然扣动了手枪的板机。
老安图恩径直倒了下去,在倒下的瞬间,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似乎的确是老了,竟然连拉墨这样的心思都没有看出来。
开枪的拉墨惊呼一声,直接冲到老安图恩的身边,口中更是喊着救人。
随即,他拿起电话,在另一头巴纳的不断询问中,告诉了对方老安图恩遭遇了偷袭的事情。
做完这一切,拉墨走到了一直控制着局势的中年男子身边道:“阿诺叔叔,最近几天还要麻烦一下你。”
之所以有底气做这件事,除了杨戈之外,拉墨更多的是依仗着眼前的中年男子。对方以前是他父亲的手下,后来跟了老安图恩。
阿诺职务虽然不高,却深受老安图恩器重。当他说服阿诺,其实就已经知道事情成了大半。
“恩!”
中年男子阿诺应声,转身走出了房间。
……
三天后。
安图恩家族经过一场不大不小的清洗,又委任了一批善于见风使舵的人员后,无论家族还是外界多多少少都承认了安图恩拉墨的族长身份。
如愿以偿的拉墨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兴,反倒是有些疲于应付层出不穷的突发事件。更重要的是他一直都有些顾忌两件事,总觉得位置不够安稳。
其一是诓骗巴纳回来之后,不慎又被对方逃脱。其二则在这件事中给他出了不少力,促使他达成目标的杨戈。
市区一间咖啡厅。
拉墨看着坐在对面的阿尔拉卡,出声问道:“他呢,怎么是你过来了?”
直到现在,拉墨还是不清楚已经帮了他两次的年轻男子究竟叫什么,但对于这个数次传递情报的中间人阿尔拉卡却已经十分熟悉了,知道对方只是一个游手好闲的普通人。
阿尔拉卡说道:“他说以后会联系你,另外让我过来问问你缺不缺人手,让我帮你做事。”
拉墨不自觉皱眉,笑着问道:“他现在在什么地方,要是离开的话,我想我得去送送他。”
“他说你设的局太蠢。”
阿尔拉卡忽然换了副语气,将一直戴在耳朵上的耳机递给了拉墨。
拉墨刚戴上耳机,只听杨戈语气平静的说道:“送你一份礼物。”
话音刚落,咖啡厅外忽然响起了一声枪响。一群被他安排在周围的持枪男子立即围了上来,用枪指住了阿尔拉卡,近百人将咖啡厅堵得严严实实。
拉墨看着围上来的众人,开口对身前的阿诺道:“没什么事,让他们出去吧!”
虽然杨戈手上并没有什么能威胁到他的理由,可拉墨却还是不敢放任这样一个知晓他底细的不稳定因素离开。不过他的想法既然已经被对方识破,也就没有在做的理由了。
已经开始负责拉墨安全的阿诺应声,立即让手下离开。
枪声再次响起,拉墨被眼前脑袋径直爆开的阿诺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擦了擦溅到脸上的血液,他像条溺水后被打捞上岸的狗一样,大口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