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拉基米尔出门，先是去看了可吉列茨的尸体。
当他站到可吉列茨的遗体旁，伸手摸到可吉列茨手拇根部那颗肉痣后，脸上表情阴沉的几乎能滴出水，像极了一头饥肠辘辘的野狼。
不过碍于他是背对众人，所以没有人看清楚他的表情。
有得必有失。
瓦吉特家族的富贵使得他从小衣食无忧，从来没有为金钱之类的问题担心过。但在亲情之类的羁绊方面，瓦吉特家族就比那些普通家庭就淡了许多。
然而这并不代表瓦吉特家族的成员间就没有任何亲情的成分，或者说人人都能漠视亲情。临死反扑的阿历克斯可能在其他人中只是垂死挣扎，但他却知道对方的行为中多少也有为他这个弟弟铺路的意图。
尤其是他父亲的遗体，如今以这样一种方式重新出现，与其说是对方好心，他觉得更像是在被对方故意愚弄自己。
收敛情绪，弗拉基米尔立即去探望了中枪的谢米尔。
敲响房门，他意外的发现自己居然一点都不觉得紧张，反倒有些想要看到待会谢米尔会怎么说，又如何面对自己的劝慰。
其实按照他的想法，无论隐情是什么样，这个时候他应该直接以家主的身份控制谢米尔，或者直接解决掉对方。
但是经过杨戈一番分析，他已经认同了留下对方的意见。
一个已经暴露的敌人根本不足为虑，现在他们需要考虑的是究竟什么人躲在幕后操纵着一切。
如果是一天之前的他，面对这种情况难免会觉得心慌。
所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尽管还不足三日，可经历了这样一番变动之后，弗拉基米尔无论是在心态或者表现上，都已经不是之前那个只会花天酒地的寡头小儿子了。
他有些不确定自己的心态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发生的转变，是见到阿历克斯临死前的眼神，还是当那个假可吉列茨宣布由他继承遗产，又或者是听闻可吉列茨死讯的时候……
打开门的谢米尔意外道：“小老板！”
问完之后，谢米尔又立即改口道：“老板，快坐！”
他一直称呼可吉列茨为老板，其他三个儿子则以大、二、小来区分。此时这个‘老板’无疑已经算是认可了弗拉基米尔寡头的身份，也算是很好的摆正了自己的位置。
弗拉基米尔坐下道：“谢米尔叔叔，你的情况怎么样？”
“没关系。”
谢米尔回应道：“医生说需要修养一阵，正好我也打算向你请辞。”
“这怎么行？”
弗拉基米尔腾地起身，竭力挽留道：“我现在没有什么可以相信的人，而且我父亲临终前也说让我多听你的意见。你也知道我无论对家里或者生意上的问题都不太了解，要是你现在走的话，这两方面肯定都会出现波折，更何况我父亲的葬礼还要你来操持。”
他的这番话声情并茂，别说谢米尔本身就没有离开的打算，即便是真的决定离开，或许都会改变主意。
谢米尔借坡下驴，“既然老板相信我，那我就再帮你几年。不过等局势稳定下来之后，我还是要走！”
“我当然相信谢米尔叔叔。”
弗拉基米尔回应道：“谢米尔叔叔能在我大哥发疯的时候先想到保护我父亲，可见你对我父亲忠心耿耿。等到局势稳定，我一定送谢米尔叔叔一份‘大礼’！”
“那我也就不客气了。”
谢米尔说道：“我离开公司已经很久了，需要抓紧时间熟悉一下公司现在的情况。不过你可以放心，我肯定不会耽误老板的葬礼。”
弗拉基米尔略微思考了片刻，回答道：“你先担任副总，总裁的位置我想自己来做。”
见谢米尔脸上的表情出现了些微妙变化，弗拉基米尔又补充道：“毕竟我父亲把瓦吉特家族已经交到了我手里，我不想让别人都觉得我不务正业。”
“好！”
谢米尔点头。
“有件事谢米尔叔叔要优先考虑一下。”
弗拉基米尔说道：“我已经答应了我朋友，提供原油给他。他的需求量可能有些大，而且时间也比较紧张！”
尽管杨戈还没有提起，不过弗拉基米尔却已经在为对方考虑了。
简单来说，如果不是杨戈相救，他此时根本没有机会站在这里，况且这件事也能算是试探谢米尔的借口。
“他要多少？”谢米尔问道。
“好像是三千万吨，具体的我也不是很了解！”弗拉基米尔回应。
“三千万吨？”
谢米尔讶然，“这也有些太多了点，比咱们一半的年产量还高。除非咱们放弃和卢克公司以及几家老伙伴的合作，否则肯定凑不齐。”
“尽量想想办法。”
弗拉基米尔鼓励道：“我已经答应他了，反悔也来不及了！”
“……”
……
翌日，阴雨绵绵。
作为一个大多数人都靠原油吃饭的城市，关于寡头可吉列茨病逝的消息很快便在下尔托斯克不胫而走。
虽然已经在控制，但关于阿历克斯和吉米列夫的传闻依旧出了无数种版本。
其中有些传闻有鼻有眼，比如阿历克斯和吉米列夫在可吉列茨病逝的下一秒便拔枪相向，其中绘声绘色的描述了双方同归于尽时的神态语言，以及最后老三弗拉基米尔坐收渔利的事实。
总之许多人都已经知晓了弗拉基米尔继承家产，成为新任寡头的事实。
一列车队在瓦吉特家族全资控股的埃文石油勘探开采集团的办公楼前停下，弗拉基米尔下车后立即朝楼内走去。
会议室中，收到消息便匆匆赶来的众多高层噤若寒蝉。他们大多都听说过弗拉基米尔的一些边角传闻，但大多都是负面内容。
比起众人想象中的一切措施，进门不到五分钟就宣布散会的弗拉基米尔无疑出乎了大多数的预料。
弗拉基米尔只是简单的宣布了谢米尔的人事任命，表示了自己不会轻易插手公司事物，另外在短时间不会调整公司结构后，匆匆离席。
进到原本属于可吉列茨的办公室，弗拉基米尔从酒柜中挑了瓶红酒，帮临时担任保镖的杨戈和吕克倒上，苦笑着道：“看来我还是不行，看到下面黑压压的一群人，我就有些慌，好在没有露怯。”
让一个连财务报表都看不太明白的人坐到那个职位，弗拉基米尔的心态可想而知。
杨戈晃着酒杯，出声道：“我给你推荐一个人，也许能帮你制衡谢米尔。”
“什么人？”
弗拉基米尔好奇道。
“贝索夫。”
杨戈呷了口酒，答道：“他以前担任过城市经理秘书，应该对你们这一行很了解。不过那家伙有些不成器，想要用他还得你再去想想办法。”
“我过去试试！”
弗拉基米尔回答，当即便和杨戈两人前往了贝索夫的住处。
等到他们最终在杨戈与其初次相遇的普拉酒吧找到对方，贝索夫几乎没有任何迟疑的表示了拒绝。尽管弗拉基米尔一再加价，但贝索夫却根本不为所动，只是腆着脸让对方请喝酒。
弗拉基米尔倒也不算小气，直接替对方包下了酒吧。
杨戈几人正要离开，只见一个衣衫不整，头发凌乱，且又双目红肿的少女跑进了酒吧。
少女路过杨戈身边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明显有些迟疑。不过最后她却没有去和杨戈交谈，而是直接走到了贝索夫的面前。
“你根本不配当父亲！”
少女甩出两记耳光，然后直接扭头离开。
“……”
贝索夫茫然若失，有些尴尬的举着酒杯。
他似乎不知道应该放下酒杯还是把酒喝进肚子，或者追上去询问一下已经许久没有和他说话的女儿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表现。
毫无疑问，他这个父亲有些不合格。
不过他也不是一个无良的酒鬼父亲，虽然少了些对女儿的关爱，但他起码他已经准备出了足够让女儿大学毕业的学费以及生活费，没有让对方有过这方面的担忧。甚至在犯了酒瘾的时候，他也从来没想过去动这笔钱。
……
早在看到少女的第一眼，杨戈的心里便‘咯噔’了一声。
科尔金娜！
杨戈自然没有忘掉这个和他有过接触，甚至还帮了他一把的少女。
尽管不愿意往最坏的方向去想，但他却还是意识到出了很严重的问题。重新回到贝索夫的面前，他略微思索后道：“你还记得我说过，第一次送你回家的时候遇到你女儿了吗？”
“嗯？”贝索夫侧头。
“当时还发生了一件事，看来她并没有对你讲！”
杨戈接着说道：“那天你女儿也喝了点酒，是两个男同学送她回去的。那两个家伙以为家里只有你女儿一个人在，打算入室强奸。当时我出手拦了下来，让她第二天把事情告诉你！”
哗啦……
贝索夫手中的酒杯掉到了地板上，酒水四溅。
接着，他不管不顾的追出酒吧，但街上又哪里还有科尔金娜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