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拉基米尔目光呆滞的望着悍然开枪的罗斯拉夫，过了半晌才将视线放在了已经中弹，奄奄一息的伊万科夫身上。
伊万科夫盯着冲他开枪的罗斯拉夫，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他的嘴唇微张，似乎想要去质问罗斯拉夫向他动手的原因，可嗓子里像是堵了个橡皮塞，根本发不出半点声音。
已经到了这种地步，罗斯拉夫和伊万科夫两人之间自然不存在做戏的可能。即便是用屁股去想，也能得出两人之间发生了内讧的结论。
让弗拉基米尔疑惑的是，一直都是歹徒团伙发生内讧的主要原因都来自分赃不匀。可罗斯拉夫和伊万科夫两个人的计划似乎还没有进行到分赃的地步，更没有在他眼前争执的必要。
他的心思急转，直接对着场上话语权最大的罗斯拉夫道：“能不能放了我，你无论有什么要求我都会满足。你应该也有了解，我一直对寡头的帽子不感兴趣，既然你喜欢，那你就拿去好了。”
过来的时候他身边倒是也带了两名保镖，然而枪声已经过去好几秒，外面却没有半点回应，他就知道自己不需要去试图寻求营救了。
也不算是虚与蛇尾，而且弗拉基米尔也不觉得自己能在这个时候骗过对方。与万贯家财相比，他自己的命无疑更重要一些。
“说实话，你的表现让我觉得很惊讶。”
罗斯拉夫出声道：“如果能年轻十岁，或者你能表现的稍微蠢上一些，哪怕明知道要冒点险，我也会答应和你合作。但是现在我却不打算放过你，打算彻底终结这件事。而且没有了同伙，已经拿到的钱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杀了我对你来说没有什么好处，只有坏处！”
弗拉基米尔立即出声道：“如果你觉得钱够了，之前你拿走的一切我都不会去计较。要是你还想要，我也可以再给你。留着我应该更符合你的利益，而且对我来说，事情在谢米尔死了的那一刻，就已经结束了。”
望着罗斯拉夫没有半分动摇的神情，他硬着头皮继续道：“瓦吉特家族除了我虽然没有人了，但我要是死了的话影响太恶劣，警方肯定会彻查，到时候你多少也有些麻烦。”
“麻烦吗？”
罗斯拉夫咧嘴笑了笑，再次扣动了板机。
“……”
弗拉基米尔望着罗斯拉夫血流潺潺的大腿，一时间不不知道应该再去说些什么。
这老家伙对别人心狠，对自己却也同样不差。他觉得自己无论处于什么境地，都不可能像对方一样能够面不改色的冲着自己大腿来上一枪。
瞥了眼已经咽气的伊万科夫，弗拉基米尔觉得自己之前对伊万科夫临死前想要质问罗斯拉夫的判断有些偏差。
伊万科夫当时应该不是觉得愤怒，害怕相对来说应该要更多一些。
然而面对罗斯拉夫这样的人，又有几个人不觉得害怕？
……
下尔托斯克，MA广告分公司。
MA广告公司算是俄境内十分出名的一家广告公司，实力雄厚。然而他们位于下尔托斯克的分公司，准确的来说更像是一个办事处，雇员也一直稳定在三人，办公地点则是一处偏僻民居。
经济体量以及城市结构导致下尔托斯克并没有什么广告市场，但MA公司却一直没有撤销掉这家分公司的意图。
可能是存在感太弱的原因，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从几天前开始，这间位于下尔托斯克的MA分公司中多了几张陌生面孔。
一个四十岁上下，身材壮硕的中年男子坐在经理办公室的桌前，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书桌，似乎正在等待着什么。
办公室的布置看上去稍微有些寒酸，墙边的书柜内大多都是一些关于广告的书籍，墙壁上也挂满了公司此前设计出的一系列广告，堪称再典型不过的基层领导办公室。
可能办公室中唯一能够吸引人眼球的就是摆在桌面上，分别是白色、黄色以及红色的三部电话。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中年男子敲击桌面的动作也戛然而止，“进来。”
一个穿着西装的男子进门，十分违和的敬了个军礼道：“局长，刚才市长索卡什克再次致电，询问究竟什么时候可以解除戒严。”
中年男子轻哼一声道：“告诉他还需要几天。”
西装男子迟疑了片刻，出声道：“他说限咱们今天撤出下尔托斯克，否则他将上诉至区长处。”
中年男子脸一沉，“告诉他，如果他敢出去乱说话，导致事情出现问题，我就过去捅他们全家的屁眼。”
“是！”
西装男子再次敬礼，转身离开房间。
如果不是两人的表情都过于严肃，可能见到这一幕的所有人都会以为这不过是一场精神病之间的对话。
中年男子重新合眼，继续敲击桌面。
不过他这次的节奏不在沉稳，变的杂乱了许多。
中年男子既然敢对下尔托斯克的市长索卡什克放出那样的话，自然有他的底气。他来自联邦安全局，虽然职务也是局长，但并不是总局局长，而是安全局下辖军事反间谍局的局长波瓦西耶维奇。
军事反间谍局鲜少在公众面前露面，但在安全局下辖十几个司局单位中，重要程度可以挤进前三，另外还有随时调用‘信号旗’的权利。
根纳瓦尔特向安全局举报了杨戈，不过碍于手中却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所以事情起初交到了反恐布局的手中。
直到两名反恐布局的特工无意撞破吕克，事情才由他带人接手。
思考了一阵，波瓦西耶维奇提起了桌上白色的那部电话，“让高鲁许科进来一下。”
很快，门被敲响。
一个肤色黝黑的男子进门，敬了个并不标准的军礼道：“局长，有什么事情？”
波瓦西耶维奇吩咐道：“你带人去见弗拉基米尔，看看能不能从他嘴里问出什么线索。”
弗拉基米尔应该算是他手中一直掌握着的重要线索，可他一直却对此冷处理，目的是故意麻痹那个躲在暗处的亚洲人，让其放松警惕。
之前他们的策略是找出已经上了通缉令的吕克，顺藤摸瓜的将两个人都找出来。
可眼下寻找吕克受阻，他虽然并不在意索卡什克的意见，可多少也要考虑一下其他方面的因素，身上的压力也并不像表现的那么轻松。
任由对方藏着也不是什么办法，所以他决定先动一动弗拉基米尔，看看对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然后再做出安排。
“是！”
高鲁许科应声，摩拳擦掌道：“要不要我让地方警察配合一下，抓起来吓唬吓唬他？”
波瓦西耶维奇思索片刻，回答道：“可以尝试，但要注意影响。这次任务的经费最后我还要找他报销一部分，你不要把关系搞的太僵。”
“您放心吧！”
高鲁许科应声，随即便准备退出房间。
忽然，桌上那部黄色的电话响起。
波瓦西耶维奇示意高鲁许科留下，接通了电话，“喂。”
“有一辆车子连闯三个关卡，开车的是一个亚洲人。”电话对面立即传来回应。
“现在在什么地方？”波瓦西耶维奇问道。
“快要抵达城西的别墅区。”
“我知道了！”
波瓦西耶维奇挂断电话，立即问道：“那个和埃文集团合作的谈判团走了吗？”
高鲁许科回答道：“中午的飞机，已经离开了。”
波瓦西耶维奇笑了一声，起身说道：“先别去管弗拉基米尔了，和我一起去城西别墅区。”
“……”
……
一个漂亮的甩尾，车子在一栋别墅前停了下来。
几乎在车子停下来的同时，别墅内传出了一声清晰的枪响。
“待会会有警察过来，你一切据实回答就行。”杨戈叮嘱了贝索夫一声，直接开门下车。
无论是弗拉基米尔或者是贝索夫，杨戈都不觉得两人能够在安全局特工的审讯下隐瞒实情。而且他和这两个人接触的很多，根本撇不清关系。
被杨戈车技吓得面色惨白的贝索夫穿了两口气，从车窗探出脑袋道：“科尔金娜让我转告你，快点离开下尔托斯克。”
“嗯。”
就要翻过别墅栅栏的杨戈应声，然后迅速窜入了别墅。
其实听到那声枪响的时候，杨戈就意识到自己可能来的有些迟了。但是无论如何，他都需要进去看看里面的情况，纵使不能救下弗拉基米尔，他也得替对方报仇。
实际上，弗拉基米尔的存在对合作的影响已经很低了。
瓦吉特家族若是改姓，埃文集团的资产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流入国库，继而成为国家资产。也就是说，合作的事情已经成为了定局，旁人也很难改变这个事实，除非俄方敢冒天下之大不违的否定这件事。
如果换做以前谁也不敢保证俄方的态度，可如今双方高层沟通交流密切，根本没有人敢去染指这件事。
仅仅从利益的角度来看，杨戈冒着被俄方安全局发现的风险来救一个对局势影响很低的人，完全可以视为愚蠢行径。
但是，也有许多事情根本不是能用‘利益’二字来衡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