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行一串串的字母,让沈瑞每多看一个字就觉得刀在心上又割深了一寸。
回忆拉回三年半以前,她即将研究生毕业的那个夏天。
为了锻炼口语和交际能力,沈瑞课业之余一直在一家会计事务所打工。她提交的辞职申请通过了,为了欢送她学成归国,几个同是国人一起打工的同学给她在酒吧办了一场派对。
那晚她喝多了,醒来的时候她躺在酒店的床上,才发现自己失了身。
她发现自己怀孕,是在毕业典礼后的一个月。四个多月大的肚子刚刚显怀。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这里不允许打胎。她也不敢告诉爸妈,她甚至不敢回国。
她每天过着蝙蝠般昼伏夜出的生活,熬到了肚子七个多月大。打工存下的钱用光了,她不得不把实情告诉他们。
沈克明和周琴赶来的那天,是个寒风刺骨的冷雨夜。
沈瑞去机场接他们的路上,不小心滑倒,摔到了肚子。
孩子早产病危,她大出血昏迷。
沈钰包了国际医疗直升机来接她回国治疗,她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已经在滨海临市的医院里了。
沈克明和周琴告诉她,她的孩子器官衰竭,出生不到两个小时就死了。孩子的尸体由牛津当地医院的太平间统一火化处理了。
从鬼门关走过一遭的沈瑞,自然是对他们的说法是深信不疑,早产的孩子夭亡并不是什么奇闻异事。
可如今,她在这张出院报告上看到了什么?
她的孩子根本没有器官衰竭,更没有死!
眼泪一颗接着一颗砸在地上,沈瑞抽噎着,两片薄唇止不住的颤抖。
哭,已经发泄不了她任何一种痛苦。
她趴在地上,动弹不得,双手被反绑在椅背,没有手她只好用头拱了拱凌昊天的裤腿,表示祈求。
“我的孩子现在在哪?”她泣不成声。
凌昊天恶心至极的向后退了一步:“刚出生几个小时就被扔进垃圾桶的婴孩,你觉得他还能活吗?”
“不,他没死!我求你告诉我,我的孩子到底在哪?他后来怎么样了?”沈瑞直觉他一定知道。
“你也配?”淡缓而冷森的几个音节,即使看不见他的表情,也听得出他的盛怒和憎恨。
他懒得再跟她多废话一个字,转身就走。
“等等,”沈瑞视线范围内那双即将消失的脚被她急声唤住:“你到底和沈家什么关系?为什么会知道我孩子的事情?如果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孩子,为什么又不告诉我孩子的情况?”
那双只剩下一双皮鞋后跟的脚,停顿了一下:“我跟你们沈家没有任何关系,你残害生命,我就残害你。这就是你所谓的‘报应’,你就当我是替天行道吧。”
“你让我承受什么样的报应我都愿意,我只求你告诉我,孩子他现在好不好?”
“我只能告诉你,我现在就起飞回国,让高远航和沈克明也得到他们应该承受的报应,我会尽快回来给你带回‘好消息’的。”
凌昊天离开地下室,留下沈瑞一个人,脸贴在地上,心痛到无以复加。
身体上的痛,她甚至有些享受。她宁愿他对她的酷刑再狠一点,只有最残酷的惩罚,才能赎轻她所犯下的罪孽。
她死都想不到,她的孩子竟然还活着,当年竟然被沈克明夫妇活生生扔到了垃圾桶里。
不,她不相信他们是这样的人。他们再利益熏心,再严苛待她,他们都还是秉性善良的好人。他们既然都能救她养她,怎么可能忍心杀害一个鲜活的小生命?
她不信,至少她不能全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