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冉冉握紧他的手,明明什么都不明白,可是景承渊的样子好让她心疼。“她会愿意的。”
她是谁?林冉冉很想问,又不敢问。
景承渊借了盛欢的打火机将香点燃,袅袅烟气蒸腾而起,迷乱了他们的眼。
“她叫卢玉溪。我的……妈妈。”景承渊一边说,一边直直跪下。
他脆弱的样子给了林冉冉内心极大的震动。
盛欢知道景承渊的,听到这里静静的退了出去,他需要一个空间。
看着浓稠的夜色,盛欢的手渐渐的攥成拳头,他点燃一支烟,等待。眼神如同手中的红点点,明明灭灭。
“妈妈,我带你的儿媳妇来看你了。”
盛欢站的不远,景承渊的声音还是传入了他的耳朵,他的唇角扬起一抹苦笑。
承渊,你现在还是不说吗?
那你打算,就这样瞒着她,一辈子……
就算你是真的假戏真做了,那对方如果无意中知道了,又会怎样呢……
盛欢想着,摇了摇头,他自己的事情都还没弄好,有什么资格去担心别人。
想到这里,盛欢抬起了步子,先行回去了,留在这里也只是闹心而已。
“景承渊,你等等。”林冉冉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这里荒郊野岭的,他为什么要说自己和自己的母亲第一次见面是在这么个地方?
“我说过,景存司不喜欢她。”景承渊只是听见林冉冉的声音就知道林冉冉在想什么。他无奈的笑,有些苦恼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眼里暗沉的光隐藏在黑暗里面,没给人瞧见。
“当时她怀着我和虞织,就在那个小破工厂里面。”
已经很明显了,林冉冉不想在继续听下去,因为每一个字都是景承渊的伤疤。她握紧了景承渊的手:“别说了。”
景承渊笑笑:“说吧,都已经开始了,干嘛还忍着。”
“那年,景存司就已经和江柔在一起了,当时……我妈妈还是景存司明媒正娶的老婆。”景承渊声音平稳。
可他再怎么假装平稳,颤抖的手还是出卖了他。
“冉冉,其实我觉得你挺幸福的,至少你的妈妈,很好……”
林冉冉如鲠在喉。“可你妈妈对你也挺好的。”
“不好,一点也不好。”景承渊突然伸出手,将林冉冉抱入了自己的怀中,头深深的卖入林冉冉的脖颈。呼吸尽数喷洒在她脖子上,却没有一点暧昧的气息。
那股子脆弱让林冉冉没有不好意思,她反手就抱住了景承渊,轻轻拍打他的背,低声道:“哪里会有妈妈不爱孩子的?”都是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怎么会有不爱的。
就偏偏是这么句话,让一向坚强的景承渊身体又开始颤抖。
“她可能是爱我,但更可能的,是爱景存司,那个根本不爱她的男人。”
所以他纠结,卢玉溪很爱景存司,爱得撕心裂肺,哪怕是到了最后,也从未有怨言。
春日游,杏花满枝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当初的一个偶遇,可能就奠定了卢玉溪今生的悲惨。
爱情是最不讲道理的,哪怕伤害已经入骨,那些爱,也不见得会消散。
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林冉冉无法感同身受,却蓦然想起自己手腕上面的那串玉扣。那上面被君汉浅一点点划掉的名字。
当初,君汉浅面临着那么多的困难,也没想过去找她的父亲。
可是在午夜梦回时,却会抓着这一串玉扣压抑哭泣。
可是君汉浅已经走了,林冉冉也来不及问一声,她是否还爱。
脑子里面突然闪过了一张脸,权慕炎。
她的下唇被上齿紧紧咬住,想起再过三天就能看到的结果,心中却是钝痛。她的父亲,她真的要去找吗?可她现在好像替君汉浅去问一声,他是否还爱着,或者是,是否真正的爱过。
“冉冉,其实我很高兴。”就在林冉冉陷入了沉思的当时,她听见景承渊低哑的声音。
不同于平时的低沉,已经有点喑哑。
“高兴什么?你从一开始就看透了你父亲的嘴脸吗?”林冉冉纳闷。
“不,是在我喜欢你时候,你刚好喜欢我。”
世界上的刚刚好太少,但这种刚好,却是最温暖,最美好的。
林冉冉一愣,哑然失笑,抱住景承渊的手紧了紧:“你妈妈走的时候你还小,你不了解她很正常,做你想做的就行。”
“你不是不喜欢我满心都是仇恨吗?”景承渊反问。
他有了心思开玩笑,林冉冉也放松了下来,俏皮的笑道:“我相信你是爱我的,所以嘛,你的心里怎么可能满心都是仇恨,还有我呀。”她笑声清脆。
林冉冉虽然经历了不少事情,但到底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姑娘,欢快的声音中还有洋溢的青春气息。
“对,还有你。”
两人相视而笑。
“可是……你说你没能把你的母亲接过来,那她现在在什么地方?”忍了一会儿,凛然纳入了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景承渊伸手刮了刮林冉冉的鼻子,低笑:“她也在我的心里。”
“不开玩笑,我认真的。”林冉冉正色。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景承渊一顿,伸手揉乱了林冉冉的头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回复,“她……还在景存司那里。”
“你能接她回来的。”林冉冉笑。
“当然,我一定可以。”
林冉冉歪头,眼里鎏光翩跹:“景承渊,你一直弄错了一件事。”
“你心里的,这不叫仇恨,那是你对你妈妈的爱。”
何止悸动,几乎是愣在当场。景承渊的喉咙口传来一股酸涩的味道,林冉冉的话太巧妙。
“是,那是我对妈妈的爱。”他喃喃。
就像这满院子的白玫瑰,绝对不是用仇恨种下的,那是爱,一个儿子,对母亲深深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