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顾长江所在的医院传来消息，他病情有所好转。
顾延川赶到医院的时候，他正坐在病床上，看起来倒是比前两日精神了一些，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他可以出院，他仍然要留在这里，继续观察吃药。
一个在商场上叱咤了半辈子的人，以这样一种方式结束，无不感到唏嘘。
他原先包养的女人也来看过几次，顾长江的助理按照之前他的吩咐，打发了一套房子人就再也没出现了。
顾延川不过问他的私事，反正他天性风流，这辈子是改不掉了。
要不是现在躺在病床上，也不会将她们打发走，公司里还有一些是曾经跟他有过关系的员工，但懂得做人，不影响本职工作，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顾总，您来了。”
“你先出去吧，我在这里守着。”
顾长江的助理识趣的退了出去，临走还不忘记带上门。
“爸，公司那边，您是准备全权交由我来负责了吗？”
“当然，只要你愿意继续留在国内。”顾长江说话有些缓慢，时不时抬起眼睛看他，这几年，儿子变化太大，他都快要不认识了。
商场上雷厉风行，比他年轻的时候强多，有这样一个儿子，心底是骄傲的。
“留在国内可以，但您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真的？我没听错吧？你愿意留下来？”顾长江兴奋得有些颤抖，他没想到儿子会答应留下来，他本来说出这句话是没什么指望的，毕竟他已经在国外有了事业，还有孙雨晴那个爱作对的女人。
“嗯。”
这是他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乔颖跟儿子都在这里，他如果离开，他们怎么办？
更重要的是，这一次回来让他看清楚了一些事情，他并不是无所谓，国外从来没有给他带来归属感，只有这片熟悉的土地，才有让他留恋的冲动。
“太好了，那我这次就是死也可以放心了。”顾长江捂着胸口喘息，片刻后，又惊疑不定问：“你妈她知道吗？”
“还没告诉她。”
“那是……”
“等一阵子吧。”
“也对，现在让她知道，说不定以死相逼让你去国外，那狗屁地方有什么好，在国内吃穿不愁，跑那么远做什么，光是吃东西，就受不了。”
顾延川见他这么有精神吐槽，大概身体是好多了。
“怎么突然想留下了呢？之前怎么说你都不同意。”
“没什么，只是想安定下来了。”
顾长江是只老狐狸，他一说就猜到了一些：“是为了那个女人吗？”
顾延川没有回答，慢慢站了起来：“那您好好注意身体吧，股权变更手续，我会让秘书将文件带过来，您只需要在上面签字就行了。”
“兔崽子，过河拆桥，我是你老子，问一问都不行吗？”
“爸，您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八卦了，该是您知道的时候，自然就会告诉您了。”
顾长江躺在床上吹胡子瞪眼，现在的情况，儿子确实不能轻易拿捏了，哪怕是没病倒的时候，他也不会再听他的话，翅膀硬了，随时可以飞走。
“行，我就看着，你能瞒到什么时候。”
顾延川离开之后，助理很快走了进来，顾长江那口气还没下去，跟助理说：“这兔崽子竟然不告诉为什么留下来，你去调查一下，他最近是不是跟那个女人走得很近，最好拍点照片，我要亲眼看看。”
“那个女人？”
“蠢货，他以前那个女朋友，乔家的人，怎么都忘干净了？”
助理恍然大悟，连忙恭敬答应：“我知道了，马上就去办。”
“等等……”顾长江又将人叫回来，叮嘱：“千万不能让人发现了。”
“好的，董事长。”
……
“妈，听说那个人住院了。”
“嗯。”
“咱们不然找个机会看看？说不定他可以看在可怜的份上帮帮忙呢？”顾廉飞看着已经变得苍老的母亲，提出建议。
陈丽雪摇着头：“不可能，他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这几年都没找过我们，死活早就跟他没关系，当年那件事情，他杀了我们都是可能的，别白费力气了。”
“我不甘心。”
哪怕过去这么久，他也不能适应从大少爷变成普通老百姓的日子。
“凭什么？妈，凭什么我们要过这样的日子？你看看，我的手，在公司里头什么都得干，工资就那么一点，还要被人教训，忍气吞声，我过不下去了。”顾廉飞揪着脑袋上的头发，一脸崩溃的表情。
“怎么就过不下去了？”陈丽雪停下手里的活：“咱们不是这么过来了吗？难道你还指望回去求他们不成？是想被打死吗？”
她这辈子最痛恨的人就是顾延川，三番四次死不成，后来曝光了她的事情，才让她变成这样，无家可归，甚至要做一些脏臭的活，就为了活下去。
开始她已经一无所有，那个臭男人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只丢下她跟儿子面对这个烂摊子。
“有什么用，不如去试试看，不被他们打死，那些高利贷找到我们，不也照样活不下去吗？”
“谁让你借那些钱，咱们东躲西藏，早晚有一天会被找到。”陈丽雪觉得，自己已经生不如死了，不争气的儿子在被赶出来之后，跟废物一样，后来还去借高利贷挥霍，现在那些人四处在找他们，随时都有可能被砍死。
“我这不是鬼迷心窍吗？当时那种生活，谁过得下去。”而且他始终认为顾长江不会将他丢出去不管，一直到后来他几次找到家门口，都被赶出去，才从梦中醒来。
他那么自私的人，又好面子，知道被戴绿帽子，怎么忍得住这口气。
可他还是觉得，养这么大，总有点感情吧，没料到，顾长江只有愤怒。
“哼，你该不是到今天还想着回到那个家去？”
“想一下有什么错？”
别墅，豪车，挥霍不完的钱，前半辈子的人生，好运都被用光了，自从离开那个家之后，他一无所有，甚至连乞丐都不如。
豪门公子哥一夜之间成了身无分文的流浪汉，谁能接受？
“儿子，你是疯了吗？那种梦也敢做？”陈丽雪摇着头，脸上都是岁月留下的痕迹：“我告诉你，趁早死那条心，现在你以为咱们跟顾家还能攀上交情？顾延川站在巅峰，咱们就是蝼蚁，他看都不屑看咱们一眼。”何况当初还差点杀了他。
“妈，我受够了，不想继续这么下去。”
“不想死就继续受着，你当我想出去打工？”陈丽雪看着自己粗糙的手跟桌上做不完的收工，眼泪落下：“这辈子，就没试过这么辛苦。”
从前只有她趾高气扬教训别人，现在就是路边一个行人骂她，都不敢回嘴，生怕被发现了。
儿子不争气，男人又丢下他们跑了，她不知道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尽头。
“妈，你说如果有机会对付他们，咱们该不该动手？”
“哼，你是白日梦做多了，现在咱们还能出去见人吗？高利贷那些刀长眼睛了？就是随便让他们弄，咱们都得死，还想报仇？有这个能耐吗？”
“我只是说假如而已，说不定老天爷会将这样的机会送到面前呢。”
“天真。”
陈丽雪当儿子是在异想天开，没有继续搭话，只是加快了手中穿珠子的动作，希望能多赚几个钱，不然冬天的护肤品都买不起。
顾廉飞觉得无趣，拍拍膝盖打开门走了出去。
……
“乔颖，我爸要见你。”
“他想见就见吗？”
乔颖一大早接到来自乔家悦的电话，对方语气一点都不友好，她该不是认为，乔卫国从里头出来，她就能过上从前公主一般的生活吧。
“不来你会后悔的，我爸说想知道真相就马上过来。”
“以前怎么不说？现在突然知道了？”乔颖不太相信，他们大概是想出了什么谎言来骗她，前科太多，已经没有信用了。
“随便你，反正信不信由你，爱来不来。”乔家悦仗着能耐，已经丝毫不将乔颖放在眼里：“对了，我爸还让你记得带上钱，一百万。”
乔颖差点摔了电话，冷哼一声问：“凭什么？你是不是觉得，你爸一出来，我就成了你们家的提款机呢？”
“这是换取消息的报酬，可不要说得这么难听，我们可没欠你，我爸都没跟你计较他被人送进去的事情，你倒是反咬一口了。”
“行，你让他亲自跟我说，让你打电话多费劲，毕竟有些事情做起来，需要脑子。”
乔家悦听出来自己被嘲讽了，气呼呼警告：“你这是在说我吗？乔颖我告诉你，别得意，这一百万不拿出来，你这辈子都别想知道真相。”
“只怕是给了你们这一百万，你们也说不出来吧。”
“当然可以。”
乔颖一句废话都不想继续听下去，两个叔叔这么快被放出来已经让她极度烦恼，想到这么快还找上她来要钱，更是从心底鄙夷。
这种人，什么时候都不值得同情，他们如同不知道满足的吸血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