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胭脂用尽量平静的声音道：“陛下，这是臣妾从江南带回来的雨前龙井，你尝尝。”
轩辕易的目光从茶盏上淡淡掠过，并不急着喝，而是缓缓道：“胭脂，数月不见，你想朕了吗？”
“嗯，”沈胭脂点了点头，道：“臣妾无时无刻不在思念陛下。”
轩辕易低笑一声，似是自言自语道：“朕也每天都在想你。对朕来说，你就像黑暗中的光，让朕忍不住想要追逐，想要拥有……只可惜，朕这一生被仇恨左右，杀戮太多，老天恐怕不会让朕得偿所愿，这是朕应得的惩罚。”
沈胭脂强笑道：“陛下说笑了，臣妾不是在你身边吗？臣妾会永远陪着你。”
直到黄泉，直到来世。
轩辕易摇了摇头，道：“朕最近经常想起过去，想起过去的那些人，然后觉得自己做错了很多事。如果岁月能够重来，很多事情，朕会重新选择。
你还记得吗，朕曾经对你说过，五年前朕逃到姑苏城，一个贴身侍卫背叛了朕，在朕的饭食里下了毒。那个侍卫一路与朕同生共死，朕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会背叛朕。”
他提到了下毒……
沈胭脂的心瞬间提了起来，试探道：“陛下好端端的，提这些做什么？”
“朕只是感到后悔，”轩辕易叹息道：“朕当时毫不犹豫的杀了他。如果换成现在，朕或许会放过他。谁知道他给朕下毒的背后，又有多少苦衷呢？或许他也是经过了无数痛苦矛盾，不得已才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说罢，他似是渴了，拿起了那杯毒茶，就要喝下去。
沈胭脂的心狂跳起来，她既盼望他喝掉，结束这一世罪孽，又想要立刻阻止他……她僵在两种矛盾之间，眼睁睁看着他将茶盏送到嘴边。
她拼命告诉自己——你不爱轩辕易，你对他的怜惜和不忍只是因为情蛊。轩辕易用情蛊控制了你，你要坚持住……
轩辕易一直在等她出手阻止。
然而她似乎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死死的注视着他。
一刹那，轩辕易心中无比哀怆。
原来感情的事情，并不是付出了就有收获。无论他用了多少手段，也无法与她修成正果。
沈胭脂看着轩辕易将茶盏送到嘴边，却又忽然停住。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慢慢放下了茶盏，修长有力的手指摩挲着杯壁，道：“胭脂，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沈胭脂几乎崩溃，她不清楚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否则为何会迟迟不喝这杯茶，又为何会对她说这么多。她附和着他，声音颤抖道：“记得，五年前……”
“你错了，不是五年前，其实我们早就见过。”轩辕易目光遥远，道：“算起来应该是十几年前了，那时候朕在梁宫做质子，无论走到哪里都有宫人紧紧看守着。那天朕又在他们的监视下走进御花园，却看到一个小女孩掉入了湖水中。
朕让身边的宫人下去营救，他们却不肯——他们害怕朕会趁着他们救人的机会逃跑。所以朕只好亲自跳下了下去，然后就看见了你。你眼角这颗血红的泪痣，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有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