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眉得的不是大病,发烧而已。
输完液便挽着南封的胳膊离开病房。
这会儿是半夜十点,医院人不多,两人前后迈进电梯,发现电梯里只有一个低着头的清瘦女子,穿着白衣服,海藻一样的长发挡住五官。
两人都没在意。
江眉放软了嗓音,问:“阿封,明晚我父亲生日,你有空吗?”
南封双手插在外套兜里,漫不经心的说:“岳父的生日,当然要到场。”
啪嗒。
手提包掉在地上的声音。
缩在电梯一角的女人急忙蹲在地上,苍白的手指将散落在地的文件和私人用品捡起来。
南封淡淡的撇了一眼。
最上面是一份婚检报告,报告上写着怀孕十二周。
十二周,就是三个月。
他跟心爱的女人也曾有过一个三个月大的孩子。
最后?
呵……
眸底的冷色渐渐浮上来,到了一楼,电梯门大开,他冷着脸率先冲出去,惹得江眉一阵嗔怪。
他们走后。
电梯门缓缓合上。
蹲在地上的女人直起了腰。露出一张清瘦的瓜子脸。
不是顾宛眉又是谁?
她怀孕了。
连着三个月月事都没来,她以为是身体不适,来医院检查,没想到……会是怀孕。
肯定是那一晚的。
那晚,她原本要跟南封决裂,却稀里糊涂上了他的床……第二天,就得知阿城去世的真相……
这三个月本就过的如同人间炼狱。
现在又怀了孩子……她该怎么办?
顾宛眉捏着孕检报告,离开电梯,站在医院大厅的台阶上,远远看着南封打开副驾驶的车门,让那个随行的女人坐进去,还贴心的为她系上安全带。
关上车门,车身呼啸而去。
曾经,他也对她这么温柔。
得知她怀孕后,恨不得将天底下最好的都捧到她面前。
可现在?
两人相见不相识。
他挽着别的女孩,口口声声叫着她的父亲叫岳父。看那亲密的样子,是要结婚了吧?
顾宛眉的心里涌出陌生的酸涩感,像硫酸泡泡一样,要将她整个人腐蚀掉。
本以为这辈子的眼泪都在这三个月哭干了。
可这会儿,她的眼眶竟然又湿了。
手指抚摸着自己的小腹,顾宛眉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夜晚,心神恍惚。
*****
半个小时后。
顾宛眉坐车到了滨江小区。
这是她跟南封同居时住的地方。
赵嫂早就走了,门锁上落了一层灰。她的钥匙轻轻一拧,咔哒一声,门开了。
满屋子灰尘的味道。
没有那个人的味道。
她终于放声大哭。
失去了才知在意,后悔是最无用而绝望的事。
茶几架子里存着几瓶红酒,她一杯一杯干掉,边哭边喝,最后筋疲力尽,靠着沙发沉沉睡去。
她不知道的是,卧室的门被悄然打开。
穿着西装的南封就站在阴影处,遥遥看着她。
他在医院看见孕检报告后,就想来这里看看,没料到竟然会碰见数月未见的顾宛眉。
顾宛眉不爱他,他知道。
他的心是肉长的,也禁不住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践踏。
所以,他选择了放手。
南封拿起一条薄薄的毯子,披在顾宛眉身上,纤长的手指抿干她眼角的泪,在她额头轻轻印了一吻。
“再见,阿眉。”
自此以后,天涯两端,再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