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地下停车场,如若艰难地倚靠着墙角,墙角尽是肮脏的污渍,她的小脸上沁着汨汨的冷汗,剧痛袭来,她快要死掉了。
她残存着最后一点力气,向尹流年伸出手,那一瞬间,泪水浸湿了她脏兮兮的混乱的脸,她颤抖的手拉着尹流年,好似当年她第一次见到尹流年时,她也是向他伸出手。
可他站在原地,没有动,甚至没有看她。
“尹流年……”她的声音透着最后一点力气,奄奄一息地倚着墙隅,闭上眼的那一刹那,眼泪滑过脸庞,她闭着眼,眼前浮现出尹流年的年轻时的身影,他穿着球鞋球衣,身上大汗淋漓,浑身散发着荷尔蒙的味道……
“如若……”
一声轻轻的呼唤,好似从天堂传来,苏如若艰难地睁着眼皮,原来是顾云商,她还以为是尹流年在喊她。
怎么可能呢,他那样讨厌她,怎么会喊自己的名字,恐怕喊她,他会觉得恶心吧。
她瘦小的身子被顾云商打横抱起,顾云商从尹流年身边走过,一贯淡漠的眼底尽是凛冽,“你想她死吗?”
尹流年眉头微微皱起,打量了一眼面无血色的苏如若,似笑非笑道,“心疼了?”
“你!”顾云商哪里顾得上和尹流年争执,火急火燎地抱着苏如若上楼,急忙送到急症室。
急症室外,尹流年站在走廊尽头,顾云商一路奔波上来,累得浑身热汗,他解开衬衣的扣子,见到尹流年站在那,他顿时火气直蹿,迅速地走上前去,蓬勃的肌肉散发着野性的味道,胸肌沾染着几颗汗珠,令人血脉喷张。
他大步流星地走到尹流年身前,将他衣领揪住,“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害死她!”
尹流年不紧不慢地一笑,“果然是心疼了,这么喜欢她怎么不把她娶回去。”
“尹流年!”
顾云商一字一字地念着他的名字,恨不得立即将他碎尸万段,“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你呢?”尹流年不怒反笑,眸光落在他抓着自己的手上,他认识顾云商这么多年,从未见过他如此愤怒,他耸了耸肩,玩世不恭地笑着。
顾云商将他往后一推,他掸了掸衬衣上的褶皱尘土,目光很快恢复了平静,他俊逸逼人的眉宇间散发着清冷高雅的气息,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摄人心魄的不俗气质,尹流年打量着他,冷笑,“顾沅瘫了,下半辈子她都不能再行走。”
顾云商坐了下来,“一切跟苏如若无关。”
“你怎么知道?顾沅是你妹妹!”
“我相信苏如若不会为了嫁给你给你下药,她不是这样的人!”顾云商语气决绝,回头看向尹流年,“你们认识这么多年,为什么你不信她?”
“你又知道什么,”尹流年勾唇一笑,妖孽邪魅,“苏家破产,苏如若的父母资不抵债,为了挽救苏家,他们招数用尽,只有尹家这个三代世交有本事救他们,所以苏家决定牺牲女儿。”
“你哪里知道的?”顾云商丝毫不信,“这不可能!”
“我说的话难道你不信?是苏家那对父母亲口说的,只要能救苏家,他们什么办法都会用,那天晚上,我原本和顾沅约会,谁知道苏如若出现了,顾沅反而没来,我给顾沅打电话她没接,后来我和苏如若喝了点酒,我和她认识这么多年,我对她没有任何戒心,她正好利用了这个机会……”
尹流年一手划过薄唇,轻笑着,“为了救苏家,他们无所不用其极。”
“也许一切只是巧合,”顾云商依旧不信,他摇了摇头,索寞的眸光凝视着急救室,“她不会的。”
“她不会,不代表她父母不会逼她去做,如果不是因为那天晚上,顾沅不会瘫痪,更不会毁容……”尹流年的声音越来越轻,眼底的怒火却是熊熊燃起,“苏如若,死一百次都不够!”
“可是……”顾云商还准备解释,急救室的灯熄灭了。
顾云商准备走过去,尹流年拦住他,“你没资格靠近她,现在,她是我的妻子。”
“妻子,那你尽过丈夫的责任?”顾云商只觉好笑,冷哼了声。
“那也不用你管,你是她的谁?”
他露出诡异的一笑,顾云商急忙拉着他,一字一字如钢铁坚硬,“别这样,流年,你想报仇,别搞出人命!”
“放心,我不会这么容易让她死。”
顾云商太清楚尹流年的性格,他的确不会让苏如若死,但他会让她生不如死!
见到尹流年走上前的背影,顾云商沉沉地叹了口气,他们之间,究竟是缘是孽,终究难以说清了。
苏如若出院之后,被关在郊外的别墅里。
一束光透过玻璃落地窗投射在偌大宽敞的沙发上,被一道道横栏切割成一块一块的光斑,她坐在沙发上蜷缩着,望着别墅外一大片草地,阳光正好,草长莺飞,可是,这别墅对她而言,倒像是巨大的千金牢房,将她关押着,不得自由。
哐当——
熟悉的开门声,听到这个声音,她浑身战栗,连汗毛都竖了起来,脸色发白地盯着大门。
是尹流年回了。
“看什么?”尹流年换了鞋,朝她走来,走到她身边,他瞄到她脸上残余的眼泪,一手抬起她的下巴,又凉薄至极的松开。
这是他们的新房,却是她的牢狱。
她低着头,鼓足勇气说道,“尹流年,我们离婚吧。”
水眸映着波光,她向尹流年望去,跌进了他深邃如寒潭的墨眸里,他眸中讥诮渐浓,甚至带着一丝考究,“这婚是你说结就结,你说离就离的?”
“你不是想离婚吗?我答应你,我们离婚好不好,算我求你。”
“求人得拿出求人的态度来,”尹流年脱下外套,解开领扣,“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
“你想怎么样?”她咬着薄唇,一动不动地凝视着他,“你还想我怎么样?从头到尾你不听我解释,我说过顾沅的事和我无关,你不信,为什么你不信我?”
不提还好,一提顾沅,尹流年怒火更胜,他冷眉一笑,啧啧几声,“瞧瞧,才没几天,这就受不了了?”他一手覆盖在她的侧脸上,慢慢向下,行至锁骨之间,轻松一笑,“一天是我尹流年的妻子,是不是该尽你当妻子的义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