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芳菲有孕在身，她整天待在家里，玩玩手机看看电视也太过无聊了一些。手机有玩腻的时候，电视也有看腻的时候，她想出去溜达溜达，可是陆铭泽已经下了禁足令了。没办法，她只能帮苏姐做做家务什么的，做到最后还觉得挺有趣，心满意足，虽然苏姐三令五申不需要她帮忙，而且白芳菲抢过扫帚什么的时候，苏姐在一旁紧紧盯着她不肯松懈一丝一毫，心惊胆战的，就怕白芳菲出了什么意外。
两天之后，正在熟睡中的白芳菲接到母亲的电话，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陆铭泽今天公司有事，所以不在家。白芳菲是一个人睡的。
“妈？”白芳菲见电话那头始终不出声音，不由得问了一句。
“菲菲，”她的声音急促而又干涩，断断续续，似乎在犹豫着什么，就像暴风雨里街头摇摇欲坠的路灯，摇晃个不停，想落下来却又仍然吸附在灯柱上，那渺小而又芒远的光芒不断瑟缩着，照出周围那幽深的黑的恐怖，“你……”
她支支吾吾半天，还是一个字都没有说。
“妈，怎么了？”白芳菲觉得有些不对劲，她连忙问道。
“……没什么，”俞秀芹犹豫了一下，还是淡淡回答道，她的声音里听起来有些落寞，“就是想问一句，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因果报应吗？”
白芳菲瞬间就清醒了过来：“妈，你这是什么意思？”
“回答我，菲菲。”俞秀芹仍然固执地问下去。
“……我没想过。”白芳菲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迟疑了半晌，还是决定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来。
“我信……”俞秀芹叹了口气，才施施然道。她轻笑了一声，白芳菲搞不懂她大半夜为什么会突然叫醒自己，也搞不懂她这一声笑究竟是什么意思。
白芳菲看了眼手机，凌晨三点，她有些头痛：“你怎么还不睡？”
白芳菲觉得有些热，她掀开被子，才发现自己睡觉捂了一身的汗，黏答答的，难受极了。单薄的睡衣贴在身上，在夜风中，倒是隐约有一些凉意。
“雨声太大了，我睡不着。”俞秀芹幽幽的声音显得有些恐怖。
“哦，爸爸呢？”白芳菲打着哈欠，她感觉困意一阵接一阵地涌现过来。
“爸爸他出差去了。”
“哦。”
以后两个人，只剩尴尬的沉默。
就在白芳菲快要睡着的那一刻，俞秀芹却突然开口：“菲菲，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吗？”
“嗯？什么事？”白芳菲有些好奇。
“还记得你小时候跟我睡的时候吗？”俞秀芹的声音突然明快起来。
“记得啊。”白芳菲对这件事印象还挺深刻的。
“大概是六七岁的样子吧，”俞秀芹笑起来，似乎有些怀念，“你那时候，总爱搂着我的左手睡，让你搂右手，你又不肯，后来逗你玩说什么把我的左手割下来给你，你又不要。”
“呵，”白芳菲也笑着，小时候还是很美好的，“这两个根本不一样，反正对于那是的我来说，是这样的。”
“……是吗。”
“那时候想，只要妈妈在就行了，后来我不也是搂过你的右手睡的吗。”
“嗯，还有啊，”俞秀芹絮絮叨叨地说着，很是怀念，“你上小学的时候，我带你出去春游，就我们两个人，还记得吗？”
“记得，”白芳菲想起那次的春游，脸上情不自禁地浮现出一抹笑意，“你那时候做的鸡爪鸭翅特别好吃，你平常都不让我吃的，结果那天我撑得不行，还差点去了医院。”
“是啊，吃吃吃，就知道吃，你个小馋虫，”俞秀芹宠溺地说着，“我们那天还不是放了风筝吗？还是我做的，你总放不起来，后来还是我帮你放起来的。”
“那是你做的风筝不好放！”白芳菲抗议道，“别的小孩子买的风筝我也能放，就你的不行！”
“哈哈，”俞秀芹依旧笑着，“你都记得啊……”
“如果时间停留在那一刻，该多好……”
窗外下着雨，淅淅沥沥的，又渐渐大了起来。
“过去的s市夏天可没有这么频繁的雨的……”
“嗯，那时的确挺快乐的，没什么要烦恼的，可能因为小不懂事吧……”白芳菲感慨了一下，“现在大了，懂的道理多了，有很多事要忙，反而没有小时候那么轻松了……”
“菲菲，”俞秀芹突然出声，“你是我的乖女儿。”
“嗯……”可能是俞秀芹突然提起了往事吧，一向心大的白芳菲不由得多愁善感起来，眼眶微微湿润。
“妈年纪也大了，”俞秀芹叹了口气，她看向床头柜放着的镜子，镜子里的自己是那样苍老，她早已不如当年那般美貌，眼角有了鱼尾纹，脸上也长出了斑，“我也不想过多干涉你的生活了，过去是我的不对，你也是大人，也有自己的主见了，妈不能替你做一辈子的决定。”
“那天是我的不对，”俞秀芹的声音听起来空灵极了，岁月带走了她的青春，时间把她的声音雕刻得略有些沙哑，“妈向你道歉，妈的确不该说这么重的话的，对不起，菲菲。”
“……妈。”白芳菲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我……”白芳菲刚想说点什么，却又被俞秀芹打断。
“嘘，”俞秀芹说道，“你以后也常回来看看我啊，我也想抱抱孙子孙女什么的，上次你怀里那个，挺可爱的娃，他叫什么名字？”
“念安。”
“念安，念安……”俞秀芹呢喃了几句，“好名字啊。”
“对了，妈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说吧，妈妈。”
“你……真的爱陆铭泽吗？”
白芳菲没想到这种时候俞秀芹会提到陆铭泽，但疑惑归疑惑，她的心中早有了答案：“嗯，我爱他。”
“……那就好，我看他对你也不错。”
“只要你过得好，我就放心了。”
“妈……”白芳菲感动得无以名状。
“时间不早了，该睡了，晚安，菲菲。”
“晚安，妈妈。”
白芳菲一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