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脸色异常难看，顾欢自己也很好奇到底是哪里得罪了她，能让这个二夫人一次一次的于自己为敌。二夫人见事情已成定局，再也没有耐心留下，随意寻了个借口便退了出去。
之后老夫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顾欢闲聊着今日宫内的事。
“定然是兰馥那个贱婢自作主张，你莫要让在心上。你与长乐虽非亲姊妹，却应该相互关爱。如此，你母亲端敏公主也好宽心些。”
“老夫人说的是，即便是为了端敏公主，欢儿也必然会对长乐姐姐好的。”见顾欢态度谦顺，老夫人点点头。“那你先回去吧。”
顾欢应声退下，却突然闻到空气里一阵熟悉的酸涩之味，她皱了皱眉，抬头就见王妈妈端着一碗黑漆漆的汤药上来，低声道：“老夫人，今日的药好了。”
老夫人睨了一眼：“先放下吧。”
顾欢却停了下来，老夫人见状问道：“怎么？还有什么事吗？”
“祖母，欢儿从没听说您身体有碍？怎么还要喝药，严不严重，身子可有什么不适？”
老夫人闻言，心中忽而升起一阵暖意，难得和善笑道：“并非是我身体有碍，这是宫里头赏赐的养生药罢了。”
宫里？
顾欢心底一个“咯噔”，身子微微有些发凉。
老夫人见顾欢神色不大对，天生谨慎的她瞬间敛了笑意，甚至连崔妈妈都屏退下去。
等屋里子再没有别人，她这才问道：“怎么？”
“这药，老夫人是入嫁之后开始才用的吧？”顾欢问。
老夫人皱眉，心中涌起不安点头：“你如何知道的？”
这药她曾经也怀疑过是否有问题，可她私底下找了许多名医瞧过，并不曾有问题，确实是养生药。
这样一想，她又自嘲，顾欢不过是个孩子，她也太风声鹤唳，许是她想多了吧。
谁知顾欢接下来的话却是平地一声惊雷，乍起无数波浪。
“这药确确实实是养生药，老夫人现在用也没有问题，可是若给需要生育的人喝了，却是妨碍生子的，更甚者对子孙后代都会有影响。”
“你说什么？！”老夫人霍然起身，和平日里那仗着拐杖行走的风烛残年的老人截然不同。
这药从圣上登基不久开始，也就是她生下第一个孩子之后，宫里头就开始恩赐下来，陆陆续续的，她喝了将尽三四十年！
“你可有凭证？”老夫人深吸一口气，尽管手忍不住在颤抖，却多疑的性格仍然叫她忍不住怀疑顾欢说话的真实性。
要知道顾欢不过是个还未及笄的孩子，那些多年行医的人都不能验出这其中蹊跷，顾欢怎么就闻一闻便知道？
顾欢上前一步，自顾自的将碗里的药沾了一点在口中，酸涩而带着一股奇特的香味，立刻在嘴里弥漫开来。
这味道，确实是断子草。
上一世她之所以知道这药，是在顾长乐进入谢府不久，现在想来，那时候的断子草只怕是出自能从宫里拿到此物的端敏之手了。
可惜顾长乐他们并不知道，那时候的她早就不能生了。
想到此处顾欢心中微痛，面色却如常冷静，低声道：“老夫人，我早年乡下认识了一位四处游历的高人，他教了我一些本事，这秘药他恰巧给我辨闻过，这种味道与酸梅的气味相似，但入口却夹带着涩味进入咽喉胃里会感觉到暖意，虽叫断子草但与一些如人参这样的补品一起服用，却又是上好的补药。”
她顿了顿又道：“此药潜伏期很长，一般服用一年以上才会生效，一旦生效，用者轻则胎儿残疾重责一生无子……”
国公府除了三房的那个叔伯是国公爷早年间的小妾之外，老夫人也生有大房和他爹二房两个儿子。
大房生了顾熙之，三房生了她，若说是因为服用断子草这也不合常理。除非老夫人是生完两个儿子之后喝的。
但这不太可能，她听说过大房是老夫人进府的第一年就生下的。那顾子林呢？如果服用断子草，她又怎么会将顾子林完好的生下来？如果说这是奇迹的话，那她呢？
顾子林还和端敏生下了她，这似乎丝毫没有受到断子草的影响。
想到这里，顾欢却猛地震住，她脑子里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除非，她不是顾家的骨肉？
她从前从没有怀疑过着其中蹊跷，现在想来，这国公府里真正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水，顾欢突然觉得后脊背阵阵发凉，因为她想到了更可怕的事。
顾家多年在世家中屹立不倒，权势滔天，怎么可能请不到有能力的名医检查身体？
这世上若问有谁能比得过顾家，毫无疑问，只有，皇家！
“欢儿。”顾欢听闻老夫人的称呼，抬起头，就见她一脸正色：“你很聪慧，应当知晓此事绝不能再让第三个知道。”
“老夫人放心。”顾欢沉下心思，这顾府实在有太多秘密，但这些不是她现在要关心的。
老夫人点头，慢慢平静下来：“这药可有解药？”
顾欢摇摇头：“这药若是服用时间不长，兴许还有的救。但是若长时间服用，不仅服用之人没救，连同服用者所生子女，体内皆带着胎毒，缠绵于骨髓，此生无解。”
一字一句，说的老夫人手指越发闭合，捏的指尖泛白，眼底酝酿出滔天的怒气。
她视线落在这玉碗上，倏尔起身，狠狠将玉碗摔碎。
复将摆台上的青花瓷大花瓶又摔个粉碎，顾欢并不害怕，也不觉得需要同情这个老人。若非她服了这么长时间的汤药，造成顾家人丁稀少，国公府不见得能独树一帜这么长时间。
老夫人这时候似乎意识到自己过于失态，转身说道：“好孩子，你先回房吧。”
“是，老夫人好好休息。”
夜幕降临。
顾欢原以为，到了晚间，老夫人还会叫人传她过去问话，毕竟方才说的匆忙。
可一直到她入睡，老夫人都并没有再派人过来，饶是这样，顾欢的心思也没有停下来，今日的种种实在太过匪夷所思。
从相貌来看，自己确实是端敏的骨肉，却很有可能不是端敏同顾子英的骨肉。难道这就是为什么端敏不喜欢自己的原因？
所以宁可对顾长乐这个别人的孩子好也不愿意看自己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