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李茉岚没那么深的心机,看得出她虽然知道自己受伤但并没有顺着顾长乐的话说下去。
顾欢忽而站起身:“吴王殿下,我有事要说,可否借一步说话?”
“顾欢,你放肆!本公主还没让你起来呢!”
李承庆一怔,倒是来了兴致:“哦?有趣。”
“殿下!你……”
李承庆摆摆手打断了顾长乐的话,朝着顾欢靠了靠低声道:“你要说的这件事,若不值得本王救你这一次,本王可是会生气的。”
顾欢淡笑:“王爷先听吧?”
“二哥!”李茉岚怒道一声,转而看向顾欢:“顾欢,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当着本公主的面这样放肆,真是反了你了!”
李承庆瞥了一眼顾欢,见她饶是李茉岚如此威胁,她的神情依旧平淡如水,默了默道:“走吧。前面就是华福宫,到那慢慢说。”说罢转身对着李茉岚道:“九妹先回去吧,本王听听她说什么。”
李茉岚不可置信:“怎么连二哥你也……你们都……疯了么!这个女人到底给你们吃了什么迷魂药了!”说完冷哼一声扬长而去。
“公主!”顾长乐见状欲拦住李茉岚,奈何李茉岚在气头上,一把将她甩了开。顾长乐见李承庆和顾欢离去的背影,狠狠握拳。
就差一点……
“说吧。”李承庆坐在木凳上注视顾欢,问道。
桌上的茶是温热的,顾欢仰头一口将茶喝了个干净,冷汗顺着发鬓缓缓落下,李承庆一怔:“你没事吧?”
“没事。我只是想提醒殿下,若现在还将国公府当成棋子之一的话,还是弃了吧。”
“你说什么?”李承庆微讶:“本王没有听错吧?”
“殿下当然没有。我说这话只是不想殿下到时候收到牵连。”
“说清楚。”
“有些事,我也刚知道,总之殿下还是早作打算。国公府对于殿下来说只是祸端,不再是副将。”
李承庆拿起茶壶给顾欢又倒了一杯:“你觉得本王会相信你说的话吗?”
“刚才殿下帮了我,这算是我报答你的,信不信都是殿下的事情了。”顾欢摇了摇杯中热茶,回答道。
李承庆顿了顿,掀了掀眼皮道:“有趣,你是国公府的小姐……却让我弃了国公府?”
“我在国公府的处境,想必殿下有所耳闻。我说了,信不信是殿下的事。不过……看殿下的样子,其实并不觉得我说的话有多荒唐,不是吗?”
李承庆闻言,冷笑一声:“你觉得呢?”
“殿下问这话其实心中就已经有决断了。”顾欢的声音已经有些微弱,瑶乐担忧的看着顾欢。
李承庆也发现了顾欢的不对劲,想起方才的状况,默了默道:“既然身体不适,就先回去吧。”
“告退。”顾欢没多做停留,带着瑶乐离去。
李承庆半眯着眼看着女子的背影,隔了片刻,轻笑一声,不过是诓骗自己方才替她解围罢了,还想借自己的手替她收拾国公府?这丫头到底是聪明还是傻?
顾欢坐在马车里侧靠在瑶乐的身上,她狠狠掐了掐手臂让自己尽量保持清醒,一旦回府自己有什么异样都可能被有心之人利用。
马车走到半路突然停下,瑶乐忧心的看了一眼脸色惨白的顾欢问道“怎么停了?”
外头没人回应,瑶乐皱了皱眉,正要再说话就感觉一道亮光透过掀开的车帘照了进来,瑶乐心中一跳,待适应光线看清来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元祁对瑶乐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顾欢感觉到光线,声色微弱,眼都没睁:“到了吗?”
“去王府。”
元祁清冽的声线让顾欢一怔,睁开眼就见坐在对面的元祁,她窒住说不出话来。
他的视线落在顾欢被血渍浸透的淡色披风上,见顾欢看着自己,元祁起了身示意瑶乐让座,而后从她手里接过了顾欢。
顾欢纵然想挣扎也全然没有力气。
“你怎么会在这里……”
“嗯。”
方才在宫里,他们的气氛却不愉快,自己说的话兴许还惹怒了他,可现在他却出现在自己身边。
元祁:“伤哪儿了?”
说完不等顾欢说话,掀开顾欢用披风遮挡的伤口,依稀还能看清那暗器的痕迹,血渍已经凝固,但看起来还是非常的狰狞。他面无表情将披风重新盖回去,但连他自己也没发现因为用力而泛白的指节。
顾欢靠在元祁身上,隔了一会儿,视线落在他半握拳的手上,她抬起手捏住,触感冰凉。顾欢的心仿佛突然安定了下来,什么也不用再想,有他在,一切都不用担心。她喃喃道:“你来了就好。”
元祁闻言低头看了一眼顾欢,却见她呼吸微弱似乎睡了过去,他伸手拂开她脸颊上的细发,似是自言自语:
“本王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便总要受伤是吗?”
三个时辰后,元喜坐在顾欢的床榻边上:“兄长,你一定要帮欢姐姐报仇。”元喜眼眶微红,像极了一只红眼兔子。
元祁看了一眼面色惨白的顾欢,也不知道听没听到,半响才从喉咙发出一声低微的‘嗯’。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为什么连你也要杀我?我后悔了,元祁,我后悔了……”
“兄长,欢姐姐好像是在叫你的名字。”元喜转过头再问:“兄长,她后悔什么?”
元祁看着顾欢不语,却见她眼角一滴晶莹的泪珠落下,而后夹带着泪珠的纤长睫毛缓缓启开。
但她好似还没从梦境全然走出来,双眼里还含着痛苦和哀伤,眨眼间,泪珠再次落下。
元喜:“欢姐姐!”见到顾欢泪眼朦胧,元喜怔住:“欢姐姐,你怎么哭了?是不是难受了?兄长,快叫大夫!”
“我没事。”顾欢终于反应过来。
“真的没事吗?”
顾欢勉强笑道:“真的。什么时辰了?”
元喜刚要说话,头顶却被人打了一个巴掌,只听元祁道:“你先出去。”
“每次都叫我出去!”元喜嘟嘴道,虽说不情不愿但见元祁面色确实不悦,还是识相的走了出去。
顾欢双手撑着床榻想要起身,奈何腹间伤口有撕开的架势,她最终选择放弃躺了下去,可就在躺下的一瞬间,清冽的香味和温暖瞬间靠近自己,肩膀一紧身体便从棉被里拉了出来。
元祁的气息呼在她的脸颊上,让她有些微的不自在。
“你为了他宁可冒这丧命的危险?”
顾欢顿了顿,看着身前的人:“刺杀我的人是赵国死士,应该是罗嫣派的人。”
又道:“我不是为了赵容显,我是为了我自己。王爷应该知道一旦赵容显被牵连,我的处境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你就一点都不怀疑赵容显?”
元祁的问题让顾欢一顿:“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没有任何动机。而且……”而且她觉得赵容显不会伤害她。
她没有说下去,元祁也没有再问,只是脸色不太好看。
顾欢这时候才发现外头天色已晚,心下一惊:“我得回去了。”
“晚了。”
“什么?”
元祁转过身目光紧盯着她:“顾子英出宫的时候,你不是让人给他送了封信么?”
顾欢微微惊讶,但转念一想元祁若是这些本事都没有上一世怎会坐上那个位置?
她点头:“没错,我将养生汤的事告诉了他。”
这个时候顾子英只怕是已经知道顾子林非他所生,府中此时也必然是一场轩然大波。她现在回去确实不妙。
元祁:“镇国侯府很快也会有所动作。”
“你觉得谢侯爷会威胁荣国公还是?”
“不,他会将此事告知吴王……”
吴王府
此时的大堂里。
镇国侯谢林将养生汤的事说了个彻底,唯独没有提起此事的来处。李承庆却是个心细的,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此事的?”
“不瞒殿下,昨日有人给微臣送了一封信,说的正是此事。……结合今晚微臣派入府中的探子可以确定这个消息是真的。”谢林道。
李承庆扬了扬眉头,意味深长道:“探子?谢侯爷对同僚倒是关心的很呐。”
“微臣不敢,微臣这么做是为了殿下啊。”见李承庆看着自己,谢林继续道:“殿下觉得这等秘闻还有谁会知道?这养生汤说起来并不稀奇,哪个功臣的府中没有被赏赐过?稀奇就稀奇在国公府的养生汤是太后娘娘亲赐的。殿下还不明白吗?”
“你的意思是说给你这封信的人是太后的人?”
“就算不是太后的人也会是皇上的人,不过微臣觉得太后的可能性更大。您要知道这汤药的秘密可是断子绝孙……”谢林不自觉压低了声音:“微臣斗胆再说一句,皇家威严,这等秘闻知者甚少,一旦泄露也抄家的死罪,除了太后或皇上,谁敢外泄?”
李承庆眯了眯眼:“太后此举是想你除掉顾子英。”
“不,是整个国公府。”
谢林话毕,眼中杀机尽显。李承庆一顿,眉头微锁,他心中还是有疑虑。
“就算是这样,太后为什么会选择你?”
谢林微微提唇,默了默厚重的胡渣:“殿下,谁都知道微臣与国公府向来势不两立,若不是殿下一直从中协调,只怕微臣早已与他反目。还有比微臣更好的选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