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立马知道自己破水了，下意识地朝着正睡得香的老妈叫道：“妈……你快起来一下，我好像破水了。”
老妈揉着眼睛，惺忪地看着我，问道：“什么水呀？”
“我破水了。”我害怕地说着，别人生孩子不都是要有痛的感觉才会生吗，为什么我会先破水了？而且一点痛的感觉都没有。
老妈一听，瞬间精神了起来，掀开被子下了床，扶着我赶紧躺好，嘱咐道：“躺好，别让羊水继续流了，不然等一下会出大问题。我当初生你也是先破的水，看来这是遗传，这一胎肯定是女儿。”
都这个时候了，老妈还是叽叽歪歪说男女的事。
我怀孕期间，老妈就一直说，生个男孩就养着，生个女儿就扔回厉家去，赔钱货不养。
虽然老妈说得是玩笑话，可我心里总是不舒服，不管怎么样，孩子生下来总是自己心头的一块肉，怎么可能说割舍就割舍的。
“妈，去叫爸一下，让他送我去医院。”我有点不知所措。
“这风大雨大的，还是再等等吧！”老妈一脸忧愁地望着窗外，那斗大的雨水不断地拍打着窗户，发出嗒嗒的声响。
“妈，不能等，万一孩子出什么事，我……”我眼眶通红泛酸着，老妈一看我这样子，也体谅我初为人母的那种紧张，便点点头，她出门去叫崔明江，没一会儿，他们二人同时来到了房间。
崔明江看着慌乱的我，着急道：“我去叫车，你等着。”
这种大风大雨的天气，楼下的马路上都积了水，附近根本无法打到车，连滴滴也叫不到。
但是他下楼了，我不知道他去哪里叫车，车叫来的时候，他全身也湿透着，还带着憨笑说道：“车在下面等呢，姓陆的，你先送女儿去医院，我随后就到。”
“为什么你不一块去？”老妈不解地问着。
“别问，让你先去就先去。”崔明江皱着眉头，故装不耐烦，嫌弃地冲着老妈嚷着。
“男人果然靠不住，一到关键时候就掉链子。”老妈小心翼翼地扶着我，下了楼上了车，我们很快就到了医院，办了住院手续后，刚安排好床铺，崔明江就赶过来了。
他说他开着他的小三轮过来了，不然来回医院不方便。
他就站在病房门口，全身湿嗒嗒地滴着水。看着他那苍老又狼狈的模样，我心疼得很。他缓缓地朝我走了过来，递给我一张银行卡，低声说道：“这是我攒的一些钱，住院花费多，留着用。”
“爸……”我哽咽着。
“我没本事，赚不了大钱，你别怪爸。”崔明江惭愧地看着我，无奈地笑了笑。
隔壁床待产的人眼眶湿润地看着我们，感慨着，问道：“一看就是自己的爸妈，怎么没见公婆还有自己的老公呀？”
原本感动的画面被旁人一问，瞬间冻结了。
我尴尬地看了一下隔壁床，回答道：“我没公婆，我老公他……”我刚一伤感，那个立马心领神会了。
“真是伟大，老公没了还愿意生下孩子。”那人话一落，我错愕了。
我不想去解释，有些话不必讲明，越解释只会越描越黑。
崔明江出去了，他说找个地方吹吹自己的衣服，这个傻父亲，竟然忘了给自己带一套替换的衣服，一心就护着那张银行卡。
我在医院里待到天亮，医生巡房后，听了胎心做了检查，意思是让我继续等待，如果超过24小时还没有阵痛的感觉，到时会采取措施。
就这样，我因为破水也无法动，只能躺在床上，连卫生间都不能上，如果不是老妈在一旁照料，我想我可能会崩溃。
下午五点多的时候，我开始感觉到腹部隐隐地痛着，可以接受的程度，渐渐地，到后面越来越疼，我默默地忍受着，有时候疼得受不了会喊一两声。
终于疼得连喊都喊不出，泪水不断地涌了出来。
我哭泣着，全身的每根神经就像被千万人撕扯，瞬间断裂的巨痛，生不如死地全身颤抖着，我死死地咬着唇。
终于，我根本无法承受，浑身哆嗦地拉着老妈的手，求救道：“妈，我受不了了，我感觉自己快死了。”
对，我疼得想到了死，我想可能死都不会这么痛，为什么生个孩子会这么疼？
这就是做母亲必须付出的代价吗？
“说什么傻话？”老妈心疼地替我拭去额角因为疼痛而冒出的汗珠。
“你以前生我也是这么疼吗？”我颤抖地问着，眼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此时此刻，我多想让凌禹在我身边，也许他陪着，我可能不会觉得这么痛。
他现在在干嘛？美女成群围绕，还是彻底将我忘却？
老妈抚摸着我，安慰着，但是疼痛一点也没减少，更是加剧了。我一直与这种疼做斗争，却发现自己越来越渺小了。
我感觉自己疼得有些迷糊了，全身由刚刚的灼热到后面凉意袭至，我能感觉到自己手心里的冷汗带来的冰冷，渐渐的我的视线模糊了。
我微眯着眼，看到老妈正摁着呼叫器，她正用力地掐着我的人中。
我明明很痛，可我却叫不出口了，也哭不出来了，或许我疼得对人生绝望了，就想这样放弃一切。
医生过来了，我被唤醒后，颤抖地拉着医生的手，恳求道：“我撑不住了，医生，我要剖腹产，太疼了。”
“生孩子都很疼的。”医生见惯了这种场面，冷静地说道。
老妈看到我这般痛苦，上前哀求道：“医生，再不行就剖腹产吧！”
“再等等吧，产妇一切正常，具备顺产的所有条件。”那医生表情依旧冷静。
医生离开了，助产士过来内检了一次，说了按现在阵痛的频率跟宫缩情况，估计得到明天才能生。
现在还没到十一点，要等明天？
我绝望地蜷缩着，我终于能体会到为什么人们把生孩子比喻成半只脚踩在棺材上，为什么有些人会疼到跳楼。
可惜我们的病房是封闭式的，否则我也想跳下去。
每一次的宫缩来临，我都疼得将指甲嵌进自己的肉里，指甲断了，流出了血，断甲之痛我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到。
崔明江看着我满身是汗，痛苦的样子，他跑出病房去求了医生。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求的，医生来的时候，带来了剖宫产手术同意书，我无力地眯着眼，看到崔明江的眼睛通红着，眼角边的泪花还挂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