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步步紧逼：“是啊，浪费她满腔爱意的人是你，不信她的人是你，和林婉婉一起害她尸骨无存的人还是你，是不是你才是最该死的人？”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他眉目间的颓败再也掩饰不住。
“当然是煜修喝醉了与我行床笫之欢时告诉我的，你也不是不知道，顾锦瑶的事，他可什么都了若指掌。”
她说的每个字都好像毒药般撒在楼奕溃烂撕裂的伤口上，可这伤要还给谁呢？段煜修？顾锦瑶？还是绿拂？他终于发现，自己连怨恨都没立场，他内心的疼痛翻江倒海般阵阵袭来，直到化作一口腥热冲破心脏溢上喉头，他蹲下身猛烈地咳嗽着，虚弱得有几分可怜。
自从顾锦瑶死后，他便郁结于心，一天天透支着颓败的生命，哪还有当初的神采奕奕可言。
咳了半晌，楼奕才苍白着脸站起来，他拉起绿拂的手，将一枚竹符放在她手心：“我们相处的时间还不够长，我还未来得及请教你究竟喜欢些什么，于是便去寺庙求了平安符，住持说可保一生平安长乐，你小心收好，莫丢了！你喜欢金银玉饰，我过会儿便让人送来可好？”恍惚之中，他竟真的把绿拂当做了心心念念的人。
他声音带了几分疲态，再不复当初那般浑厚爽朗，他微凉的手掌激得绿拂不自觉想要收回手，楼奕却生怕她不要那平安符似的，小心翼翼地放在她掌心之中，替她合上手指，然后踉踉跄跄地走出了厅堂。
他掏出捂嘴的锦帕，暗红的血液已浸透了边角，行军打仗时曾听老人们说起过，一个人咳出心头血时，就是命不久矣。当初谈不是没想过随顾锦瑶而去，可朝廷大员自戕是诛九族的大罪，所以他不敢一死了之，不想如今他也终于离死不远了。
顾锦瑶曾说做鬼也不放过他，不知道她会不会真等在奈何桥头寻仇，若是真的他还可以见她一面，楼奕抬起头望着纷飞如絮的大雪，心里竟有几分开心，雪下得越来越大，渐渐迷了他的眼，阵阵暗黑袭来，他好像再也支不住了。
见他倒在了雪地里，绿拂果决地转身关上门窗再不去看他。
当初因为怕不好与段煜修联络，所以绿拂不允许下人在眼前晃来晃去，故而东院除了晨昏用膳时有下人伺候，平时是没有人的，哪怕楼奕倒在雪地里几个时辰也不会有人知晓。
外面寒风呼啸，绿拂冷得钻进被子里取暖，却是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她担心楼奕没什么事，又更担心他就这么轻易冻死，若他这么死了，那她怎么脱得了关系，朝堂上的那些老臣一定会借机栽赃嫁祸给段煜修，说他派来绿拂杀了大将军，她不能让煜修冒险。
思来想去她还是费尽全力把楼奕弄上床，打来热水替他擦洗暖身，过了许久，他身上才渐渐暖过来，可他睡得还真是沉，这般折腾都没有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