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薄锦暂时稳定了皇后的病情,确保了她性命无忧,皇帝便命人放了她以及她的孩子们,赦免了王府上下一干人等的罪过,并让人准备了一辆精致富丽的马车将她与孩子们送回了王府中。
江薄锦和子女重新回到了这个熟悉而美丽的王府,江薄锦带着大女儿江如一步行入了王府园林之中,园中那几座碧草如茵的小山丘已逐渐转为满地遍野的萧条,连清澈明朗的小溪里那淙淙流水的欢呼亦停了,潺潺地流着,仿佛眨眼之间就会干涸消失不见一般。
此情此景不禁让江薄锦心生感慨,现在的王府仿佛就只剩下她与孩子们那般,她不知为何,感觉没有丈夫在,这里的一切像是冻结了的冰山让她只觉得异常地凄清悲凉。
??刚从牢里放出来的江如一到现在还没能从身陷囹圄的恐惧之中挣脱出来,她情绪未定,双手紧紧地抱住了娘亲的腰。
江薄锦却轻轻挣脱了她的双手,整个人都蹲了下来,紧紧握住了女儿那因冰冷和恐惧交加而颤抖的双手,静静地凝视着江如一,柔声道:“如儿乖,有娘亲在,娘亲会尽自己所能保护你的,不用怕哦~”
她轻轻地抚摸着女儿的头,江如一只觉得娘亲的声音犹似莹润晶透的药泉那般治愈了她因恐惧而疮伤的心灵,她的面色逐渐平静了下来。
当她平静下来时,脑中一时间便涌起了自己与娘亲、妹妹、弟弟被关押大牢之事。
“娘亲,皇帝伯伯为何要将你我与弟弟关押天牢呢?”
江如一对此事一向是懵懵懂懂的,她带着一脸有着无数个问题的神情看着娘亲,江薄锦的眼神见女儿如此看着自己,她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不知要如何向女儿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简直一言难尽啊。
随即,江薄锦轻轻闭上了双眼,当她睁开双眼时却向女儿柔情似水地微笑起来,那暖暖的笑容之中着些许愧疚之感,让年纪尚小的江如一有那么一丝的不安。
“如儿,其实这都是娘亲的错,娘亲不该做错事,惹了皇帝伯伯不开心,如儿以后绝不能像娘亲这般不懂事哦。”
当江薄锦看到女儿乖巧懂事地点了点头时,心中那凄凉缭绕的感觉终于散去了大半,如儿如今年纪还那么小,她怎么能让一个年仅五岁的小女孩知晓那么错综复杂的经过呢?
倘若就这么贸然地告诉了女儿她那皇帝伯伯因胡乱猜疑而要将她爹爹、娘亲以及王府上下一一诛杀,女儿心中不知道又要得留下多大的心里阴影,女儿年纪还那么小,不该让她了解那么残忍的经历。
正因如此,江薄锦才要尽可能地把事情向女儿说得很小,好让她不必每日提心吊胆地活着。
随后,江薄锦就这么静静地凝视着女儿,看到女儿朝她露出了一脸天真烂熳的笑容,那笑容看起来甜甜的,江薄锦眼中闪着甜蜜的光芒,因看得极其出神而聚结为一点,整个人仿佛浸润在淡淡光华之中那般心旷神怡。
“皇帝伯伯正生着娘亲你的气,如儿知如今娘亲不宜去向皇帝伯伯赔礼道歉,请求原谅,如儿想替娘亲前去,可以吗?”
江如一微笑问了江薄锦,见娘亲正踌躇着,她便以莹白细小的双手扯了扯娘亲的衣裙,眯着小小的双眼,并向娘亲撒了撒娇,迎来的却是娘亲的莞尔一笑:
“如儿的皇帝伯伯早已气消了,娘亲答应了皇帝伯伯明日要进宫医治皇后伯母的顽疾,他已经不再生咱们的气了,如儿不必进宫了,明日再和娘亲一同入宫吧,现在皇帝伯伯正陪着皇后伯娘呢,今日娘亲只想让你陪,你若现在离开了,娘亲会很寂寞的。”
“好的,如儿不走,如儿要陪娘亲,娘亲无论让如儿陪多久,如儿都会心甘情愿的。”
随即,江如一那面带微笑的小脸挨在了娘亲的腰间,她的双手紧紧地,仿佛要让自己嵌入娘亲的身体一般,用力地抱住了娘亲,江薄锦就这么任由女儿抱着自己,却都不感到一点痛意,只觉得一缕一丝的暖意渐渐浸润着她的身躯。
过了良久,江如一慢慢地挣开了娘亲的的腰,见娘亲面上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她想说话,却似乎不想马上打断娘亲那难得的平静,便声若游丝,道:“娘亲,你能闭上眼睛并且蹲下吗?如儿想给你个惊喜呢~”
江薄锦听了女儿的话,好像是得了糖果的孩童般乖巧而高兴地蹲了下去,并合上了双眼,闭目养神,有一股熟悉而清新绝俗的幽香顷刻间朝她的鼻尖卷席而来。
这里怎会有那股熟悉而清新的香味?惊喜与朦胧交加的感觉仿佛让江薄锦整个人都沉浸在甜甜的蜜汁中,朦胧间,似乎有一只手轻轻触碰到她那乌黑靓丽的头发上,随即这只手慢慢地滑到了她的头上,这只手慢慢地,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她既感到温馨又觉得异常地熟悉!
江薄锦突然睁开了双眼,头却没向背后回过去,不经意间她清莹秀澈的双眸中波光潋滟,泪珠犹似断线的水晶琉璃般坠落,逐渐幻化成了小小的河流,源源不断地往她下巴流去。
人生的绚丽仿佛往往表现在那不经意的那一瞬间。
一朵娇媚动人的玫瑰,一滴滋润心田的露珠,一丛风中的狗尾巴草,都是那么撩人心旋,耐人回味。
“琰烨,是你吗?你终于回来了,我和孩子们都一直再等着你呢。”
错觉不断再告诉她,自己的丈夫早已缓步而来,可当她转头而去时,看到的并不是她一直以来心心念念的丈夫而是女儿那乖巧可爱的笑脸。
他终究还是没回来,他还是没回到她身边紧紧地拥抱着她。
此刻她不经意间会想起了昔日那旖旎美丽的一瞬间————
那一刻是多么地耐人寻味,她期盼着他的归来,她只想认真地凝视着他的双眼,享受着他浓浓的深情。
第二日,阳光明媚,晴空万里。一抹阳光照进了江薄锦的窗户,徐徐落在地面上。屋里,细碎的阳光从窗户打进来投放在地上,窗外鸟语花香。屋里正中央有一张宽敞的床,床上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
床前的梳妆台上有着江薄锦各式各样的胭脂水粉;梳妆台右侧倚着一个衣柜,柜上篆刻着花纹,衣柜里摆放着淡色系、风格大气上档次的衣裳。
衣柜旁还伫立着一个小盆栽;盆栽旁有一面等身铜镜,不远处是两扇棕色的大门,通向外面的世界。
江薄锦站在铜镜前,看着自己美丽的容颜,小巧的鼻子,薄薄的嘴唇,白皙的皮肤,乌发束着白色丝带,一身白色薄衣。
腰间束一个散发着淡淡清香的香囊,系着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外罩是淡紫色的轻纱,美丽到一副无可挑剔的模样。
婢女在江薄锦身后帮她理了理衣裳折角,这才心满意足的下去。江薄锦看着自己,渐渐愣了神,一想到皇帝答应重查翟琰烨叛乱一事,心里涌起无限喜悦。想到这,她才慵懒地伸了个懒腰。
待江薄锦匆匆吃了个早饭后,这才进宫去给皇后看病。在马车里,一路上传来小贩连绵不绝的叫卖声,以及“咕噜咕噜”的车轱辘驶过地面的声音。
她悠悠地掀起车帘,看到一个熟悉的酒楼。“停下,我要下去。”江薄锦急急地喊停了马车。
马夫不解的挠了挠头,问道:“王妃怎么了?皇宫还没到呢。”
“这儿离皇宫也不远了,我待会自己走过去吧。”江薄锦在马夫的搀扶下,小心翼翼地下了马车,朝着眼前的酒楼缓缓走了过去。
江薄锦站在门口看着人来人往的席座,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心下感慨万分。“客官,客官。可是要吃点什么?这里有上好的菜肴……”店小二半弯着腰,扬着笑脸,殷勤地对江薄锦问道。
听到店小二的话,江薄锦渐渐回过神来,道:“不必了。给我来壶茶水吧。”
店小二听后,欢快地大喊到:“好咧。给这位客官准备一壶茶水。”随即,又继续殷勤地招呼下一堆客人。
酒楼依旧是这栋酒楼,只是上次还一起来酒楼的人,却在远方。江薄锦思至此,心头有些许忧伤。不由得生出了,物是人非的感叹,哀伤地叹了一口气。
半晌,店小二端着手中的茶水,快步向江薄锦走了过来。“客官,这是您要的一壶茶水。”江薄锦眉眼弯弯,点了点头,表示谢谢。
就在店小二转身要走之际,江薄锦拉住店小二的袖角,抬起眼来对他说:“你们这茶水挺不错的呀,醇香浓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