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却是慢条斯理坐下,看着翟琰烨,道:“没什么,就是想你了。”“昨天刚接了南风进宫,不知南风可还乖巧?可有犯错?”翟琰烨直接打住了人那不靠谱的乱扯。
“呵,这倒是没有,南风这孩子乖巧极了,简直不像个一岁的孩子。”想了想,又问道:“可是不舍得孩子?”
翟琰烨无法,只能说:“这是他的福泽,臣弟无法左右。”不说舍得不舍得,只说自己的无奈,皇帝突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自己这个弟弟也开始变得狡猾了。
那么,更加需要防范了。
“实际上是有些事情,不知如何处理。”皇帝似乎很为难,开口道。翟琰烨只是等着人继续。皇帝等不到人捧场,倒也清楚自己弟弟性子,自顾自开口道:“就是这侯门,一分家出去的儿子,回家来帮忙处理了点儿家事,就死皮赖脸的留在京城。当初侯爷求着朕给了那个儿子一个封地,现在又不回去,候爷不知这儿子的心意,求朕处理。可是朕怎么好处理这家务事呢?琰烨,你说,如果是你,你会如何?”
翟琰烨一下子就明白了他哥哥的意思,简单说就是,你没用了,请你滚。
“本王不知,只是本王也有事启奏。”翟琰烨平静极了,“请皇兄允许本王携王妃回封地过一段自在日子。”皇帝却生气了。“你这是什么话?南疆事物你就不处理了?”
二人不欢而散,江薄锦听到后,只是默默看着翟琰烨,突然来了句:“你们,真的是兄弟么?”
翟琰烨也觉得在妻子面前丢人了,只是皇家无情,这是无法改变的事情。
“那么,现在你要做的就是每天去请辞一次,看皇帝能演到什么时候。”江薄锦知道翟琰烨的无奈,他并没有办法,只能最大限度的保护好自己妻儿,为此,逃走也无所谓。
江薄锦抱着人,心疼极了。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她什么都不能做。
第二天一早,翟琰烨就去上朝,并且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请求回封地,而皇帝却是勃然大怒。
“你这是什么意思!觉得朕容不下你们?你是国家的功臣!虽然功过相抵,可是哪里有功臣直接就回封地的?这事不要想了!”皇帝唱念俱佳的一番表演,打动了那些老臣,一个个抹着眼泪劝翟琰烨留下。
翟琰烨却是仿佛只是随口一提罢了,得到否定的回答就直接退了回去,皇帝心底满意极了。再好的戏,也需要一个配合的演员。而翟琰烨,就是那个无比配合的演员。
第三天,翟琰烨在即将散朝的时候站了出来,沉默着一眼不发。
“皇弟,你怎么了?”皇帝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本王自请离开,望皇兄成全。”这话一出,老臣们都不开心了,这王爷,是看不起皇帝么?连着两天请辞,这,这不是逼着皇帝让他走么?
“你在说什么!”皇帝适时表现出恼怒。“本王想要回自己封地,太久没回去了,想的慌。”不紧不慢的语气,却让皇帝欣喜。
过了一会儿,皇帝才勉强道:“唉,那,那好吧。朕不强求你。”
皇帝长叹一声,似乎下定了不小的决心,就像是个纵容自己弟弟胡闹的哥哥一般,无比惋惜。
“翟琰烨,你一定要这么做的话,能不能,能不能再多留一段时日?”翟琰烨第一次发现,皇帝居然这么厉害,脸色说变就变,现在那委屈的神色,仿佛真的一般。
虽然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做戏。
“本王听皇兄的。”沉默一会儿,张口回答。冰凉的态度,引得人心里边儿都在发颤。
“多留两个月吧。”皇帝喟叹到,如果不看人眼里闪现的兴奋光芒,说不准真的会认为他是那么的伤感与不舍。
“……好。”在这一刻,翟琰烨完全绝望了,对于自己的哥哥,完全绝望了。沉默应了身便转身离开,他的态度却让不少臣子议论纷纷。
翟琰烨却不愿意再在意这些,反正在意了也没用。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心都被冻结,忘了言语,就这么大步往外走去。
没有人拦他,只因为皇帝的一句“唉,郑这个弟弟就是这么不善言辞,心里怕不是舍不得京城吧。让他多看看也好。”那伪善的态度,令人窒息。
缓步走在京城大街上,翟琰烨四处无目的的漫步,而百姓都已经起来了,摆早摊的赶集市的,那些店铺也都纷纷开张,好不热闹。
想了想,给在家等待消息的江薄锦买了一份早餐。可是买来后才想起来,王府里大概已经早已用过早膳。而他手里的早饭,最终只能丢掉,孤零零躺在路边,就和他一样。
失去价值,就被急不可耐的抛弃。“你回来了。”翟琰烨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王府,远远见到他,江薄锦就连忙迎了上来,抬头拉着人手。“我们,还能在京城呆多久?”
我们,还能和南风在一个地方,待多久?
江薄锦真的很恨皇帝,可是她没办法反抗。翟琰烨心疼看着娇妻,缓缓答到:“两个月。”
“居然不是两天。”江薄锦嘲讽到,“或者两周,还给了你两个月的时间。”翟琰烨无奈笑笑。
江薄锦不知道自己对这件事应该有什么态度!可是她却是对翟琰烨感到心疼,将人拉回府里,关上大门,踮起脚搂住人脖子脆生生道:“咱们还有两个月,好好休息一下吧。”说完将自己埋在人怀里,抱着人安心。
“爹爹,娘,你们在做什么?”江如一小丫头寻不到人,就满府乱跑,却在门口看到了两个抱一起的家伙。
明明是清晨,江薄锦却感觉自己是在火炉里烤着,脸都烤红了“没,没什么,倒是你,不好好吃饭一大早就满府乱窜,像个什么样?”
江薄锦义正言辞教训女儿,看的翟琰烨一阵好笑。江如一委屈极了,她明明是看娘亲还没用膳才急忙来寻,不由跺着脚跑掉了。
江薄锦一下笑了出来,翟琰烨也忍不住揉了揉江薄锦脑袋。“走,吃饭去。”说罢将人抱起来,大步走去。江薄锦羞得都不愿意将脑袋从人怀里抬起来。
之后两个月,二人什么都没做,只是每天乔装后带着两个孩子,尤其是如一,好好逛了逛京城。
如一还是懵懵懂懂的,但也明白父母心情不好,于是只是乖巧的跟着两人。
说是想要如一对京城留下些许印象,倒不如说是她们二人十分不舍,尤其是在宫里的南风。
一晃两个月就过去一个半月,江薄锦开始着手收拾东西,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好带的。整个王府的气氛都是愈加低迷。
翟琰烨看到妻子这样,也是不忍心,干脆又进了一次宫。
“皇弟今儿怎么有空来看朕?”皇帝摆出一个欣喜的神情,之后便是埋怨“你那天之后就一次都没来过,这一个半月皇兄也没时间去见你,实在是国事繁忙,抽不开身。”
说罢,还十分苦恼似的,在人心口继续插刀:“可会埋怨与朕?明知你要走了都不去看看你。不过放心,到时候朕一定携皇后去送送你们!”
翟琰烨仿佛看小丑一般看着皇帝自说自话,仿佛自己在看杂耍。等到皇帝说完后,站起身,稽首道:“这,本王和王妃不日就将回封地,此次前来,实在是小儿在这里叨唠太久,实在是不好意思。”带走孩子这么久,他们已经快疯了。
翟琰烨甚至加了一句:“只要带回南风,本王此生不会再次踏入京城一步!”
皇帝心底不愿意叫人带回孩子,这质子,还是捏在自己手里来的安心。
只是左右言它,不做表示。“不是朕不放,实在是南风也喜欢宫里生活,朕想,你也不愿意带着孩子去封地受苦吧?”
“这就不劳皇兄费心了。自己的孩子,必当是会尽心待他。”翟琰烨有些急躁了,就差将话说白。可是,如果那样,就又是一大顶帽子要被扣下来。这个后果,他承担不起。
“实在是皇后也喜爱这孩子的紧,才想留下罢了。这女人耍起性子来,可是毫不客气的。况且……”皇帝突然拉了个长调,眯眼看着翟琰烨。
翟琰烨感觉心跳都变快了,剩下几个字,却还是炸的他眼前发黑。
“况且,南风已经改口管皇后叫娘亲了。”
翟琰烨这才真切的感觉到,自己的孩子离自己越来越远,远到抓不住。皇帝满意的看着面前这个男儿眼中的光芒消失,差人将翟琰烨送了出去。
当晚,得到消息的江薄锦几乎再次晕厥。对于她而言,最重要的一直都是孩子和翟琰烨。皇帝居然做的这么狠绝,她多么害怕。
害怕南风遭受虐待,害怕南风长大被欺负,害怕南风长大连爹娘都不认识,害怕南风无人教导……
太多的不安,压的两人都喘不过气来。
江薄锦之后也寻了各种方法,甚至连往后宫安侍女都想过去做,可是,真的能有用么?她不知道,她只敢每日忙碌,只为让儿子能在那吃人的地界活下来,好好的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