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后院,一株高大梧桐木已经落光了叶子。荒园一角,甚为僻静。
郭政战战兢兢,不由四下张望,“四王爷,您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白天来!您可知,我这府上住的都是什么人!”
“郭大人莫慌,我若是晚上来才叫危险。我那个九弟诡诈得很,这最危险也就是最安全。而且,最近南街上命案一桩接一桩,死者死相残忍可怖,百姓人心惶惶,他哪有空日夜盯着你。”
郭政擦了擦头上的汗,“四王爷,那些命案下官知道,都说是天旱无雨,连野兽都找不到东西吃,所以进城来吃人了!幸亏这些案发在皇上来之后,否则,下官------”
铁面之下,奚昊宇低声一笑,“郭县令,本王早就料到,仅凭你,搞不定这些案子,所以才给你挑了个洗脱自己的好时候。”
“四王爷,您的意思是,那些人,是------”
奚昊宇目光一寒,郭政不敢再言。
“连年大旱,百年不遇,檀慧日之际,逢妖兽伤人。这都是皇帝无道,天降报应。那些老百姓不就是爱相信这些么,干本王何事?”
“是,是,四王爷说的是。”
“失民心,失政事。安谷弹丸之地,他既然敢来,本王不怕他不死!”
郭政当然知道四王爷口中的他是谁,此番越发冷汗涔涔。
蓦地,奚昊宇拉住郭政,往树后轻轻一闪。
郭政与奚昊宇躲在树后,看见了匆匆而过的月常。
奚昊宇眸子一眯,这女人,许久未见了。听说生过了孩子,此时将她身段一打量,仍旧是纤腰一把,一截缎带绕过腰肢,系与身后。丝缎长出许多,她一动便在身后轻轻飘着,愈显得轻盈。
那张脸与拿刀捅他的时候别无二致,倒是肤色添了红润。奚昊宇低头摸了摸下巴,眼神却未离开月常。都说这承过男人恩泽的女人会变得不一样。看来,他那个九弟没少疼这女人。
奚昊宇暗里推了郭政一把,“你去,问问她做什么去。”
郭政不敢违背,只得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见过嫦妃娘娘。”
月常急着去找奚昀,冷不防一侧小路上冒出了郭县令。往郭县令身后一瞧,倒是没有别人了。
“你见奚昀了吗?”
“回嫦妃娘娘,南街命案极其凶残,皇上正在前厅议事。娘娘找皇上可是有事?”
“嗯,有事,奚若她------”月常点点头,正转身要去前厅,忽的看了一眼身侧县令,转而问道,“南街命案是在你辖下,既然议事,你怎么不去?”
“回娘娘,下官无能,并未得皇上传召。”
月常想了想,未在多说。
一路到了府衙正厅,只见厅门紧闭,门口候着魏不贤。
“魏公公,奚昀可在?”
魏不贤和蔼一笑,“嫦妃娘娘,皇上在里头和几位商量事情呢。您要不过会儿再来。”
月常摇摇头,“不行,我有急事,现在就得见他。”
魏不贤往门口一挡,“娘娘,皇上吩咐过了,谁也不许进去。您就别为难老奴了------”
“魏公公,不是我为难你,实在是奚若被奚靖宸抱走了,奚靖宸他,唉,我跟你说不清楚!”
“嫦妃娘娘是说小王爷-----小王爷他不是-----”
魏不贤刚想说这小王爷也在厅里头。一思量的空儿,月常已经推开了前厅的门。
“奚昀!”
看见厅里的情景,月常一怔。
奚昀正在厅中宽大雕花椅子上坐着,两侧分坐着顾晏、郑新羽连同几位她没见过的大人。她着急忙慌找的奚若,此刻就在奚昀膝上坐着。奚昀似乎正一边抱着她,一边与几位议事。奚若手里拿着不知是谁给的糖人,正抬着小手摇摇晃晃往自己小嘴里放。
满堂肃穆,男人谈的都是军国大事,多了个不懂事的婴孩不说,又忽的闯进来一个女人。
月常仔细一瞧,罪魁祸首奚靖宸就坐在奚昀下首的位置,见她闯进来,忙将头一扭,故意不看她。
他本来的确是想带着奚若出去玩的,可还没走两步就碰上了魏不贤,说是他九哥急召,已经等着了。他没了办法,不甘心将奚若送回去,就将她一并抱了过来。
几人皆是君王心腹,将门一关,无话不谈。
顾晏就知道,奚靖宸不将旁人放在眼里惯了。他抱了奚若进来,寻到了他九哥身边,一屁股坐下,除了哄那小婴孩就无心别的了。
奚若公主不是皇帝亲出,君臣之间,这件事除了顾晏和奚靖宸,再无别人知道。先前一路,多是见嫦妃娘娘和奶娘轮流照顾公主。再后来就是奚靖宸总爱去招那小肉球。
至于奚昀,外人看来,他操心的是家国天下,哄孩子的事儿,自然不敢让他亲自来。可顾晏和奚靖宸都知道,那不是他的骨肉,有哄有抱已经算是宠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