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见皇上和娘娘谁都不说话，奶娘只得连哄带抱，将奚若带下了车。剩下月常一人坐在一旁，一脸失落。
这石头，当真是倔得很。明明舍不得，就是不同他开口。
月常这下明白，正如半生所说，若不拿走她的记忆，她永远也回不去莲山。她的牵绊已然太多。他让她见了奚若一面，又命人匆匆将她抱走，就是要她放不下，死心塌地跟他回宫。可她想不明白的是，事到如今，奚昊宇剩下的残党余孽已经清除得差不多，待宫中内乱一平，便是大局已定，他还要她回宫做什么。
“为什么？”
奚昀睁开眼睛，“什么为什么？”
“你要的天下已然在手，小姑姑也暂时无虞，你不需要我了，还带我回去做什么？”
听了那小珠子的话，他一下笑出来，话中讥讽，“你一粒小小菩提珠，当真以为自己能定大局？是不是将自己看得太重要了些。”
是啊，她只是十九枚珠子里的一颗，可有可无，他本来就不需要。自始至终，她也未能给他做过什么。
“既然如此，你带我回去做什么？放我下去！”
若要平乱安天下，她的确是没什么用。可谁说，他要她，就是为了社稷江山。他就不能有一点私心？
“奚昀，或许我的确不如你聪明，可我也不傻。你宫里的女人，瑾妃、靖妃，还有后来你喜欢的常妃，她们每一个都与朝堂臣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你许我高位，给我荣宠，认下奚若，不过是因为，我在朝堂之上谁都不认得，无依无靠，我若得势，便可以成为你牵制局势的一颗棋子。所以，我在你身边没多少时日，便从宫女成了嫦妃，对么？”
呵，原来在她眼里，他待她都是假的，说过的话也都是假的，留下她也都是心术算计。
也不知在这些话，都是谁告诉她的。从旁人的角度揣测帝王心意，看起来在合理不过了，难怪她信了。而且还是深信不疑。
“这棋子用完了，就该丢了不是吗，你何苦要带我这个累赘在身边，放了我不好吗？你得到了你想要的，也该还我自由。”
“自由？呵，你跟着朕，可是觉得不自由了？”
他从未用宫里那些规矩来要求过她，她却来跟他谈什么自由。
若说自由，此一世，他生来就在宫中，自小就学会了步步为营，连决定喜欢什么的权利都没有。至于上一世，师傅授他明玺台，又擅自替他定下婚约，要他一辈子守着明玺台，也从未问过他愿意还是不愿意。究竟是谁没有自由。
她却点点头，“嗯，你该回去做你该做的事，我也有我该做的事。咱们，还是像不认识一样比较好。或者，本来就不该认识。”
好一个不认识。从长思殿到灼玉宫，她几乎夜夜辗转在他身下，直至殷殷求饶，如今却说还是不认识他比较好。这石头可真是好样的。
“那你说说看，什么是朕该做的事，什么又是你该做的事。”
“做一世明君，履行诺言，迎娶郁小姐登上后位，这就是你该做的事。至于我------”她想了想，眼波低回，瞧着一帘雪色笑了笑，觉得那颜色像极了少白身上的颜色，“也该履行我的诺言。”
身边人猛的一动，将她狠狠往窗边一抵。
头一下碰在身后窗棱上，她哼了一声，他已经欺身过来，与她咫尺。
“还在想着那小子，是不是！”
后脑勺疼得让她眼睛鼻子都是酸的，忍不住直想流眼泪。
可惜，她的疼，他已经感受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