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出来,她很高兴。这外面,与宫里气氛完全不一样。形形色色的人和事,纷繁有趣。
奚靖宸没回答,月常看着他,轻轻一笑,也并未追问。
月常五官生得精致,精致得还带着些妖气,怎么看都不像正常的姑娘家。还有那一脸煞白的肤色,什么脂粉都未曾施过,在这莺红柳绿里格外显眼。
她好看,可也不好看。
只不过那惹人喜或惹人厌的一颦一笑落在了奚靖宸眼里,也落在了不远处角落男人眼里。
方才,奚靖宸刚说过,他九哥才不会来这种地方,要她放心。
可此刻,那角落里一身墨色华服的男子,不是奚昀又是谁。
身边谁也没跟着,桌上也只一杯清茶。
他一人泠然坐着,声色不动中将整个厅中境况尽收眼底。
奚靖宸还未进门,便有姑娘高接远迎。与这纨绔惯了的小王爷不同,奚昀一座,竟气势天成,无人敢去扰他,只敬而远之。且,他一入楼便出手阔绰,丝毫不逊色那小王爷。即便如此,还是没有姑娘敢过去搭讪。
这人也怪,来了惜花苑,选了个偏僻些的位子,却又只是喝茶,不说话,也不叫姑娘。合着是将妓院当茶馆了。
虽无人敢去搭讪,可这兜里有银子的人,总是逃不开旁人的视线。何况那男子郁秀,画中人一般。
有心细的姑娘发现,这人生得,与那不远处的小王爷有几分相像。
不过就是气质迥然不同,一个还像个不羁的孩子,一个已然沉稳冷冽如刀锋。
那小王爷也奇怪。今日一来,谁也没叫,只跟在一个女子身边,眼神戒备。仗着自己有权有势,生生将好奇瞧他身边那个女人的男人都瞪了回去。
既然都是来玩的,谁也不想惹麻烦。一时间也无人敢去招惹这出了名的小霸王。再看那小霸王呢,给他牵来的女子又端茶又倒水的,殷勤体贴的很。
月常突然说,“你给我说说郁蓝吧。”
奚靖宸不知道好不容易出来玩,她怎么扯到郁蓝身上了。可既然她问了,奚靖宸挠了挠脑袋,想了想,“怎么说呢。郁家的小姐,你也见过,倾国之姿,才学过人,连顾晏都夸过她品识极好。特别是太后,非常喜欢她。”
“那奚昀呢?”
“什么?”
“我说,奚昀是不是也喜欢她?”
“你说我九哥啊----”奚靖宸摸了摸下巴,思忖道,“郁蓝在我九哥面前,从容有度,温婉得体,不该问的一句不问,便是关心也恰到好处。从没惹九哥生气过。赶上底下人惹他生气,若是郁蓝在,三言两语如春风化雨,九哥这气也消了。所以,九哥应当也是喜欢她的吧。不然,九哥怎会想立她为后呢?哎,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
郁蓝总能合他心意,而她总惹他生气。
奚靖宸看她低着头发愣的样子,一手扣了她肩膀。
“月常,你不是喜欢我九哥吧!”
月常抬头看面前那少年。少年的目光炽烈逼人。
片刻犹豫,她躲了那少年目光,低头说,“不,不喜欢。”
那少年听她如此说,缓缓松了扣着她肩膀的手。
就算她喜欢有什么用,莫说一个丫鬟,就是朝中的闺秀小姐,又有哪个能同郁蓝比?孰优孰劣,他九哥难道不会分辨,又怎么会瞧上她呢。
惜花苑里,最不缺的就是歌舞酒水。
此刻,笙歌燕舞又起,酒水随手可取用。靡靡声中,艳词艳曲,脂粉,酒香。姑娘一个个的也大胆,就在这厅中,到处是搂搂抱抱的男男女女。
轻挑调笑里,又有几分真心。
这便是人性,也是无奈。
月常,你可懂了?
这会儿,酒水瓜果挨着用了些。小石子儿不胜酒力,煞白的脸上晕开了酡红,活像染了春雨的桃粉花瓣儿。眼波荡漾,含星笼月。这一瞧,倒是比出来时还好看许多。
乱花迷眼,月常也不管惜花苑里摆的是什么花,随手摘了一朵,往奚靖宸面前一递。
奚靖宸一怔,“给我?”
那愣怔样子,与手足无措的少年无异。
“怎么,你不要?”
普通得不值钱的玩意儿,奚靖宸高兴得孩子一样。
“要。”
生怕她反悔,一把从她手里抢了。
哪怕是她喝多了,将他看成了别的什么人。可他不在乎。
年轻气盛的,若是犯起傻来,也是卯足了劲儿的一根筋。这便是少年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