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希文的身子忍不住地颤了颤,她用力地握着面前的安全带,努力地平息自己的心绪,然后她说:“我们不相干的!”
她用这样拙劣的方式回绝了他。
是的,他们不相干,现在,以后,都不相干。
听着她淡漠,刻意疏离的话,聂凌齐眼波淡淡,像是早就料到她会这样说,“不管怎么样,谢谢你愿意生下我们的孩子。”
聂凌齐故意强调了“我们”。但是诚如他所说,不管怎么样,在他找不到她,到不了她身边的那一段岁月里,谢谢她的坚持和努力,谢谢她愿意将流着他血液的小生命带到这个世界。
这是他欠她的,他迟早会还的,迟早。
聂凌齐这话不知道为什么听在宋希文耳朵里,宋希文总觉得哪里有些别扭,她再次声明,“那是我的儿子,我一个人的。”
面对她倔强的坚持和执着,聂凌齐不再说什么。
而聂凌齐的突然沉默,也让宋希文有些意外。
不知道为什么,宋希文总觉得这三年里,聂凌齐好像变了很多。
他瘦了,也沉默了。
比以前更沉默。
以前他只是话很少,但是骨子里的霸道和强势怎么也掩盖不了。可是现在,宋希文却总是觉得,聂凌齐沉敛了很多,也不再事事暴走,事事求个必须。
现在这样突然佛系的聂凌齐,让宋希文有些不习惯。尤其是当他可以那样坦然地在她面前提起另一个人,“你和——他,现在应该很好吧?”
尽管聂凌齐极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但是比说到那个“他”字的时候,他的语气还是明显僵硬了许多。
宋希文有些茫然,过了好一阵才明白过来,他口中的这个他是指段长林。
宋希文微微皱眉,心底不知怎的就蹿上一股子怒火,硬邦邦地说,“对啊,很好!”
果然就像她所预料的,她所有的一切都没有逃过他的眼线。只是当她听到他那样平静地暗指她和段长林之间的关系的时候,她又忍不住地气恼。
可是静下心来,仔细想想,她又觉得自己这火气来得莫名其妙。说到底,他至始至终在乎的不过一个姚晓妤而已。
想到这里,宋希文自己都觉得自己可笑。
车子里,突然一阵沉默,良久之后,才听见聂凌齐反应慢N拍地回应道:“那就好。”
宋希文漠然地翻出一记白眼,两人便不再有任何交流。
一路无言,车子在海滨路上行驶着。原本宋希文以为,这就是一个去聂家接孩子的过程,所以在车上和聂凌齐闷那么久她也就忍了。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聂锦天竟然没有碰那孩子!
“不可能!”看着楼上楼下的空荡荡的聂家祖宅,宋希文不可思议地摇头,“我明明亲眼看见是你们聂家的保镖将孩子带走的!”
“哪个保镖?”聂锦天面色铁青地坐在客厅中央,握着拐杖的手背青筋爆出,像是极用力地忍耐着什么。
被聂锦天这么一问,宋希文一时也蒙了。茫然的目光扫视着整个别墅里密密麻麻的黑衣人,却再难辨认出今天早上那一张脸来。一时语塞,慌乱地跌坐在沙发上。
聂凌齐也没有料到竟然会是这样的情况。现在的情况显然比他预料的要复杂得多。眉间渐渐皱成一个“川”字。
偌大的别墅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只听得聂锦天一声重重地长叹,“我就说聂家的孩子应该回到聂家,如果那孩子在聂家,怎么可能出现这样的情况!”
说着聂锦天的目光意有所指地看向了沙发上瑟瑟发抖的宋希文。
聂凌齐顺着目光看着沙发上,瑟缩着的宋希文瞳孔不由地收紧,伸手轻轻地搭在她颤抖的肩上,声音沉静而冷冽,“不论在哪里都是聂家的孩子,我也一定会把孩子找回来,你放心吧!”
宋希文的脸色苍白,垂在两侧的拳头却紧紧地拽着,“我的儿子,我自己会找,我会找到的。我们母子不需要你们管!”
说着宋希文用力地推开聂凌齐搭在肩上的手,扭头怒目瞪着对面的聂锦天,“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把孩子交给你们。你们聂家才是这个最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你!”
聂锦天成功地被宋希文这话给激怒了。可是宋希文却一点也不在乎。
三年前她没说出口的话,今天终于说出来了。
不论是现在还躺在医院里的陈美惜,还是五年前就冤死的姚晓妤,还是至今都漂泊在外无名无分的李虞英,亦或者是现在不声不吭的小钧晨,他们谁不是被聂家这个大家族残害的对象?
所以她又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宝贝丸子进入这样的火坑?
可是现在她连自己的丸子到底在哪里都不知道呢!
一种深深的绝望瞬间将宋希文死死地缠绕着。
段长林赶到的时候,宋希文刚好从聂氏祖宅走出来。
她拒绝聂凌齐的车,一个人倔强地走在半山的路上。聂凌齐的车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当段长林开车赶到的时候,宋希文简直像看到了救星。
她想也不想地就坐进了段长林的车里。这一幕简直深深刺痛了聂凌齐的眼。
段长林替宋希文关上车门,回头看着聂凌齐的目光里颇有些得意的骄傲。
聂凌齐眼周的肌肉微微地跳动,手握着方向盘咯咯作响。可是他竭力压制着自己心中的妒火,才忍住下车将那个倔强的女人抢回来的冲动。
他已经不能给她任何承诺了。他给不起她未来。他现在一无所有,他通通都给不起,所以他不能再轻易去招惹她了。
看着段长林开车载着她飞快离开,聂凌齐甚至觉得是一种解脱。就让她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快乐,或许会是他给她的余生最好的安排。
段长林是个不错的男人,除了有点贪财,别的都很好。
这一点,在三年前的那次谈判中,聂凌齐就总结出来了。他会是她最好的归宿,他亲自为她寻觅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