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师傅是个无门无派的闲散人,颇得南知行的父亲赞赏,那时南问也尊称他一声先生,他有个奇怪的姓,叫姬先生。
姬先生也就心情好的时候教他们点儿零碎的东西,多数时,都是南知行和徐纤衍在老草沟的大院子里翻书看。
那是个神奇的院子,姬先生的住处,有不少书籍,地上地上能长出来很多有趣的花儿,出了门,外面就是山野沟沟里,长着没膝的大长草,里头养着各种各样的花蛇。
徐纤衍一想起那些缠绕在一起的蛇堆,就忍不住浑身打冷颤。
那蛇从不往院子里爬,杂草也不往院子里长,好像这院子里有什么让人害怕的东西,俩人自小就长在院子里,很少出门。
姬先生说要是冒然出去会迷路,然后被毒蛇吃掉。
徐纤衍又打了个冷颤,把药材的比例都分好了,放在熬制的陶瓷砂壶里,倒了水,搁在炉火上,叹了口气,“当今皇后本就是个无情无义的女子。”
他絮絮叨叨的和老师傅说起了南知行心里的那个女人。
徐纤衍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就知道她的心是乌黑乌黑的,将来肯定会拖累南知行,搞不好还会让他把命搭上,就劝南知行离那个女人远一点。
嘿,南知行那个倔脾气,他不听,还差点儿和徐纤衍绝交。
后来徐纤衍就没在他跟前提起过这事儿。
他是咬着牙说的,“就是一块儿榆木疙瘩,怎么说都说不透,这下八成得是不会动的植物人了,我话可说前头啊,我就照顾他三个月,病情要是没好转,我就不管了。”
气话而已,当不得真。
唐茶就给他说了个大概,当年皇后和南知行本来是青梅竹马,后来皇后成为端木氏族选中的女儿而嫁进皇宫,嫁进皇宫为后时恰赶上皇帝心喜朝云妃之时。
后宫俩人争风吃醋,导致皇后怀了胎蛊,本可以堕胎流产,但皇后舍不得儿子。
就叫南知行将你保了下来。
以胎蛊之血成形,降生世间,必活不过二十年,无药可解,不知道南知行从哪里看来的妖术,起了换心的主意,竟真保了安离州一条命。
安离州听的也分不清真真假假,唐茶末了戚眉,“你刚刚说你不是皇帝的儿子,可是在糊弄我?”
“……”,沉默半晌,安离州没说什么。
“皇后来了?”,平辰问她,“我在后院听见前头那热闹的声音了。”
“热闹?”
“不,应该是气势恢宏。”,皇后的阵仗,他改口道,“安离州要登基了吧?”
“差不多,不过应该没那么顺利。”
“唐滢关在他们后院刑房里。”,平辰说,“我去那儿转了一圈儿,唐滢直嚷嚷说皇上不会放过他们的。”
唐滢?唐茶怔了一下,“她怎么样了?”
“半死不活的,没下多重的手,还有力气叫嚷……”,他顿了一下,“她不是和安夜潭在……”
在春风巷里……
他忍着没有说后话,毕竟那话不能冒昧的说出来。
应该是安夜潭叫她来下毒,唐茶嗤笑一声,“以前不见得襄王有这么愚蠢。”
愚蠢吗?安夜潭自己也觉得,叫唐滢去下药是不会成功的。
显然他的重点不在下药。
在怎么能弄死安离州。
天蒙蒙亮的时候,今日就是册太子的大典了,安离州告病不出席,朝上尽是些端木氏的人在兴风作浪自导自演的做戏,安夜潭索性也请了伤假。
朝上那帮子老臣不依,说册立太子的大典,怎么能告病假?岂不是对太子不尊重?
就派了公公去襄王府上催,明显的就是欺人太甚。
安夜潭不得已去了殿上,还得受那帮人的白眼,着实气不过。
唐滢在牢里喊累了,绝望的抱着脑袋,埋在膝里。守门的侍卫觉得稀罕,就去看了看她,“你早这样安静点儿多好?一直吵吵嚷嚷的,害我们弟兄没法儿歇息。”
唐滢有气无力道,“我要见晋王,要见安离州。”
同样在牢门口守的不耐烦的东易,顿时眸光一亮,抬起脑袋看着她,她脸上本精致的妆现在花的一塌糊涂,混着泪水叫人不忍直视,不同于刚被关进去时的倔强,现在僵着张脸。
“姑娘你死了这条心吧……”
“我有话和他说,我知道是谁指使我的,我知道元桑腐血是哪里来的。”,她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那侍卫,只有东易知道,她是透着那侍卫盯着自己。
心里咯噔一下,隐隐有些不安,觉得唐滢可能会招供,东易在心底暗暗觉得这女人果然不靠谱。
侍卫就急忙去禀告长垣,长垣很快就来了,和东易擦肩而过,身子僵了一下,回头去看,身后空无一人,可刚刚明明感觉到有人在那里站着。
他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唐滢冷哼,“怎么?自家的牢房都不认得了?”
“你有什么事直说就好,不用去见殿下……”
“这可是大事儿。”,唐滢沉了沉眸,“你配听吗?”
长垣犹豫了一下,“好。”
天刚大亮,安离州才醒,一睁眼就在床头看见个人,吓的一哆嗦差点儿抽剑刺死这个人。
安江疏似笑非笑的,“给你皇叔个面子,让我出去。”
安离州吞了口口水压惊,揉着睡的肿胀的脑袋,“皇叔觉得儿臣保不住云安?”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逃过胎蛊活下来的云安你可以称帝,我不管,但端木氏必须死。”,安江疏一字一句的不容反驳,掷地有声,看着安离州的目光都变了。
毕竟云安是安氏的云安,安江疏又不傻,若安离州真登了帝位,等着他的就是家破人亡,朝不是朝,国不是国了。
“皇叔和我说这些,不怕我真囚皇叔一辈子?”,安离州挑眉。
“你不会。”,他信誓旦旦的说,“若你当真即位,恐怕也是个傀儡,那时我便眼看你高楼起,眼看你宴宾客,眼看你朱楼塌。”
安江疏很少对他说狠话,昨个晚上看似还很和蔼的一个人,今日就暴躁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