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凌正靠在柜台上跟那掌柜的说话,一脸的迷醉,安江疏才推门进去,铺天盖地的酒气将人冲的头晕眼花,这一路上走过来,闻的最多的就是君雨的药。
偶然酒气冲鼻,倒叫安江疏有些喜悦。
“殿下,您太莽撞了,您……”,十七拉着他的衣袖,想把人给拉出去,这里头混乱不堪,那些五大三粗的兵平日里瞧十分的威严,但眼瞅着现在,一个个穿的颠三倒四的,连鞋子都脱了,将脚放在桌子上,吃喝的开心了,还不忘扣扣脚,在从桌子上捻一粒花生米吃。
与满桌的几个兄弟划拳,没人注意到这边来。
“喝的都差不多了。”,安江疏深吐了口浊气,“十七,你去问问老板可有剩余的厢房。”
他说着,独自一人去找了个角落里的空当坐了下来,桌子上有摆好的热茶水,临长白城的地方,那茶就算是普通的一小酒馆里,搁寻常百姓家也是上等的好茶。
“掌柜的。”,十七收了剑,眼神瞧都没瞧王凌,谦逊的问道,“刚刚走的急,忘了问可有空余的厢房,我家夫人行走至此……”
“诶,有有有有。”,掌柜的脸上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你刚刚怎么不问?走那么快,我还以为你对小店有什么意见呢。”
“这……”,十七戚眉,“我瞧着店里人多,以为客满,就离开了。”
他又道,“无奈这城没有别的客栈可入住,夫人身子不快,我只好折回来碰碰运气了。”
他说着,眼神儿忍不住看了眼王凌,又看了眼在犄角旮旯里坐着的安江疏。
这恐怕才是安江疏过惯了的生活,在喧闹里寻一份安静,无人能去打扰,他自个乐的自在。
十七和他走了这么一程,还真有些了解他了。
王凌没有多问,他喝的半醉不醉的,在那儿吆喝着说叫人给他找些女人来……
乱糟糟的,乌烟瘴气的。
十七付了银子,去叫安江疏,安江疏摆摆手,“你先叫君雨进去吧,我在这儿坐会儿。”
十七有些不情愿,“殿下,还是少惹事的好。”
“我知道。”
十七劝不动他,就出门去接君雨了。
人就在王凌的眼皮子底下坐着,可他偏偏就是没瞧见,十七上了阁楼,将君雨安顿好了,实在放心不下,就下来瞧瞧。
场子还是那个场子,依旧一团乱,只是……安江疏不见了。
他四下环顾看了看,没瞧见人,慌忙去问掌柜。
“那个先生啊?”,掌柜的抬头看了看十七,说道:“他去地窖里取酒去了。”
“什么时候?”,十七见王凌也不在这里了。
掌柜的想了想,“有一会儿了吧,你去瞧瞧,别把我那窖里的酒给糟蹋了。”,言罢他招呼了个小二过来,一边骂骂咧咧的说什么都给算清了,这帮子人砸我们的桌子摔我们的板凳什么的回头都给记在账上。
小二点头哈腰的。
“去,带这个客人去地窖里。”
十七就一头雾水的跟着小二走了,那个地窖就在客栈的后面院子里,有个一次只能容一人下身的小洞,小二嘟嘟囔囔的说:“起初我以为这些人是大主顾,可那叫王凌的,不知道打那儿来的将军,都快把小店给砸了,这叫我们如何伺候?”
“将他们毁坏的东西记在账上就好。”,十七随口和他说了几句,“他们有身份有来头,咱小老百姓惹不起,他们总不至于赖了账去?”
“这位公子还真说对了。”,那小二嗤鼻冷哼,“我还真怕他们赖账,瞧瞧,都是些拿刀挂甲的兵,咱不比人权大,也打不过。”
“那是云安的将士,断不会做出欺压百姓的事。”,十七还是为着他们说些好话的,毕竟他没有接触过。
俩人正说着,就下了酒窖。
窖里昏暗,一股子阴湿潮气扑面而来,白酒辛辣,呛的人眼睛疼,小二将挂在壁上的油灯点亮了。
这酒气……重了些。
小二正点火,脸色就不对劲儿了,“怎么?酒坛子洒了吗?”
酒气很重,愈来愈重,还混着血腥的味道,呕吐物,小二腹中一阵翻滚,一时没忍住,东西涌进嗓子眼里,扶着十七哇的吐了。
还好他没吐在十七身上。
十七只是皱了皱眉,立马封了那小二的穴道,人就昏了过去,他蛮小心的轻搁在地上,提着那盏微亮的油灯往前走。
地窖里冷,这会儿,除了那难闻的气味,十七也在打着哆嗦,颤颤巍巍的问了一句,“殿下?”
“嗯?”,安江疏沉闷的声音像是孤寂已久的夜里,一丝消匿了很久的回音,在这狭小的空间里荡漾。叫本就冰冷的地方,又渡了一层银霜。
十七心沉了沉,将油灯往那边凑了凑,能看清一些东西。
安江疏蹲在地上,衣衫整齐,发丝柔顺,眉目温婉,还是那样不争不抢的样子。就是手上拿着一个酒坛子碎片,王凌躺在地上,没死,身上却有划伤,偶有血迹。
“怎么回事?”,十七忙凑上去,扶安江疏起来。
安江疏大抵是喝多了,那秽物有些是他吐的,摇摇晃晃的站也站不稳,“我来窖里拿酒,碰上了王凌,他认出了我。”
话说到这里,他手抖了抖,十七才注意到,他拿着碎片的手上都是血,他将自己的手给划伤了。
他那张脸,像是蒙了尘,眼睛也是,雾蒙蒙的,一身的酒气,走路踉跄,在这阴暗潮湿的酒窖里,带着一身的万劫不复,一瘸一拐的离开了。
把人给送到房里,交给君雨照顾着,十七才回来收拾这个烂摊子。
第二日晌午,在酒楼的大堂,王凌猛地一拍桌子,“老东西,你私藏清和王安江疏?你好大的胆子,说,你把他放那儿去了!”
他脸上还有昨天划伤的痕迹,血已结痂。
老掌柜的一脸懵逼,“将军您说什么啊?草民实在听不懂。”
“哐啷!”,炸裂的一声响,店中的木桌子从中间一分为二,被人生生给劈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