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不记得我了。”,平辰面带喜色,很高兴能在这里看见她,“我是平辰,礼部尚书府的公子。”,他笑着说,走近了才止步,看着唐茶。
他本长的就是那种在人群中能一眼被看到的,如他性格那般随和,看起来很好说话,笑起来十分亲近温柔,颇有礼貌。原以为是被套近乎了,他却抱拳作揖,行了一礼。
一看就是肚子里有文墨的公子,一身月色长衫倒也素雅,他说,“娘娘只身一人要去哪里?”
“她不是一个人。”,安离州缓缓过来,站在唐茶身后,一只手抱着她的腰。
“晋王殿下?”,平辰愣了一下,“参见晋王殿下。”
“嗯。”,安离州拽着唐茶,拉着就走了。
平辰眉间泛笑,看着唐茶离开的背影。
“你以后少跟他接触。”,安离州俯身在她耳边说。
“为什么?”
“他不是什么好人。”
“嗯?”,唐茶说,“明明……”
“长的像很好说话的,言语也很恭顺有礼对吗?”
唐茶看着他,等着他说后半句话。
“他杀人不拿刀,割喉不见血。”,安离州默默说着。
就朝堂上那些老家伙,有几个人是好惹的?
唐茶惊讶间,斜睨了他一眼,“你出来做什么?”
“做事。”,他淡淡道,“那我走了。”
啊?他说完还真的走了,只是留了一两个旁人见不着的影卫。唐茶只觉得莫名其妙,出了这条街就是夜市了,夜里灯火通亮,偶尔一两个官家子弟,皇室子女在街上晃悠也很正常。
就是一般布衣出行,那个眼瞎得罪了或者撞上汤渍污水了,那就赶巧的倒霉了。
小时候和娘亲来过一次,那时候也是九月,满街上有很多卖桂花糕的,松软香甜,有掺着红豆,还有枣,各家的味道不同,桂花糖甜腻,唐茶那时候不爱吃,买了就攥在手里拿着,拿了一路。后来不小心摔了,掉地上就没吃。
娘亲还有责怪她走路不小心,现在想想,她摸了摸兜里从安离州寝房搜来的银子,在街上买了一块儿,找了一个清净的茶馆,要了些涩茶配着吃。
多少年了,她很少这样清净的坐在那儿吃点儿东西了,听着外面的喧嚣,还有那些笑脸相迎的小二,唐茶心底越发轻松起来。
那上茶的小二见她从外面提了桂花糕,就说自己茶楼里也有,少糖的,没那么甜腻,配着清爽的凉茶吃也不错。一杯茶也就几个铜板,唐茶点点头,要了一份。那掌柜的瞧唐茶是生人,就冲后厨说:“要一小份花糕来,少糖,在送姑娘一杯凉茶罢。”
“姑娘以后可要常来啊。”,那掌柜的笑嘻嘻着,长相圆润,瞧着是四十岁了,带着些慈爱。
他家有妻儿吧……外面街上三三两两成群,说着话儿,有人大笑,出了门走走,总是心情不错的。很少真正笑过的唐茶,总算是扯了扯嘴角,那笑意是直达眼底的。
“桃红,就这里吧。”,一姑娘瞧着馆子里没有多少人,觉着清净,就叫住了身边的人。她红着眼睛,面色憔悴。
桃红也心疼,不知道该劝些什么,就扶着她进来了。
那姑娘寻了一个犄角旮旯的地方,坐在那里一声不吭,桃红去掌柜那里,要了一份招牌上的糕点,一份时令的桂花糕,一杯清茶。
姑娘看着面熟,只是她一进来就躲到暗处,看不清脸色。
唐茶离开时,才听到那姑娘开口说了句话,她说,“桃红,谁都不要我了。”
这馆子小,人又少,都很安静,她这么说一句,就都听见了。
这声音……是清和王妃罢。
与她没什么瓜葛,左不过是一个抱着安离州哭的女人,唐茶与她无甚瓜葛,抬步就想离开。
“姑娘是晋王妃吧?”,那掌柜的突然喊了一句,“王妃娘娘留步。”
她刚刚花销的银子,底下刻着官印,有晋一字,这八成是宫里的赏银,是不能被花出去的。
唐茶刚迈出去的脚步止在了半空,回头看他,下意识说了一句,“你怎么知道?”
那掌柜的匆匆过来,双膝跪地,将银子捧在手里举的高高的,“请娘娘饶过小人,这银子小人不能收。”
他在这条街做生意已有二十多年了,偶尔会碰上一些达官贵人,那些银子给就给了,不给就罢了。更上一层的就很少遇见,面前这位可是当今皇后的亲儿媳妇。且是宫里的官银,他自然不敢收。
唐茶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身上也没有带其它值钱的东西,但也不能吃人家东西不给人家银子。
桃红过来了,她像是宫里人,唐茶一眼就能看出来,从她走路的姿势里。唐茶正不知所措,桃红微微屈膝,道,“晋王妃娘娘,我家娘娘有请。”
我家娘娘?还有一个娘娘?那掌柜的脸色一白,往角落那里看过去。
唐茶略迟疑了一下,“可是清和王妃?”
“是。”
掌柜的同几个店中打杂的一听,顿时一身冷汗,又惊又喜,正要前去跪安,桃红直面看着唐茶,说道,“你们都出去吧,娘娘有话要同晋王妃说。”
唐茶心生怯意,那些闲杂人走了,她拿了一盏灯火过去,将那个沉闷的角落照亮了。君雨那张脸,也看的格外的清晰。
有一张娇生惯养的脸,却没有娇生惯养那跋扈的气质。
唐茶看着,俩人沉默。
君雨脸上的泪渍还在,很清晰,眼睛红肿着,无精打采。
今天下午才看见她,缓了一会儿,唐茶后知后觉的跪地请安,说来自她成了王妃,莫名其妙就住在晋王府以后,按照皇家那繁琐复杂的规矩,她还没有去请安,也没有去面见皇后。
君雨看着她,说道,“你长的像曦兮,有几分,不全是。”
“曦兮是谁?”
“晋王府上那个穿白衣裳的姑娘,那本是皇后亲指的晋王正妃。”
“那……”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君雨说,“她没能嫁,我也没能,偏偏你与他两不相识,白白占了一个位份。”
唐茶就不说话了。
君雨想了想,“我还是不知道为什么,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