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缘亲情真的是一种很玄妙的东西。
当我看到那个女人的一瞬间,立刻明白她的身份。
是的,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卫子皓第一眼看到我的时候,马上就会想到她,因为我们俩实在太相似,就好像同一棵树上的两片叶子,如果要是区别,就在于我这片叶子尚且泛绿,她那片叶子微微泛黄。
她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乳白色小西装,配着墨色西裤,一副精明干练的职业女性装束,尽管她的年龄已经接近五十岁,可是她的容颜丝毫没有老去的样子,美艳大方,别有一番成熟的风韵。
我们俩面对面站在一起,不太像一对母女,更像一对姐妹。
母亲,这个名词对我来说陌生而遥远,就算在我记忆深处似乎也不曾这样称呼过她,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她就离开了我,所以我对她全无印象。我曾经非常非常地想念她,但是家里连一张母亲的照片都没有,我就连睹物思人也做不到。
然而,母子亲情是镌刻在血脉里的,孩子对母亲的眷恋是源自于基因的遗传,是与生俱来的,无可抗拒。
我站在她面前,内心无可抑制的悸动不安,恍若梦中。
我的脸颊不知不觉间被泪水打湿,妈妈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我的脸,她也很激动,不停的说:“孩子,你还活着……我真的没想到你还活着,太好了,太好了,这么多年,苦了你。当年穆子文骗了我,他跟我说你生下来的时候是早产儿,所以没能保得住……他真是太可恶了,让我们母女这么多年没能见面。”
我们母女久别重逢,难免唏嘘一番。不过母亲似乎并不想过多地谈论她和父亲当年的事情,我想那肯定不是一场愉快的邂逅,也没有过多追问。
母亲很快克制了自己的情绪,她微笑着对卫子皓说:“卫总你看,我实在是太激动了,都忘记跟你说一声谢谢。我们母女二十多年第一次见面,多亏了你!你可是我们母女俩的恩人。”
卫子皓谦逊地说:“宋总你太客气了,我不过是举手之劳。你们母女这么多年没见面,想必有很多话要说,我们还是不要打搅了,就先告辞了。”
母亲十分热情地挽留,非要留他们一起吃饭。卫子皓和屠黎黎他们拗不过,只好答应。
午餐期间,母亲又跟卫子皓随口聊起生意上的一些事情,我也听不太明白,又不好插嘴,只好专心吃饭。
忽然,母亲话锋一转,对我说:“小颜,你暂时先跟着卫总做副手吧,让他这位师傅好好带带你,以后A市这边的业务我想让你代理我来做。我不喜欢这个城市,不想呆的时间太久。”
我怔了一下,在法庭的时候,那位年轻的律师展现法官的证据里面,其中有一条就是我已经被聘请为某某公司的区域代理总裁,十分高大上。我以为那只不过是故意做做样子给大家看的,没想到母亲真的要把这边刚成立的分公司交给我管理,我有些措手不及。
“妈妈,我什么都不懂,这……不太好吧。”我迟疑着说。
母亲微微一笑,十分自信地说:“有什么不好的?谁也不是一生下来就会做事情,慢慢学嘛!凡事多跟子皓请教请教。”
她向我丢了个眼色,示意我给卫子皓敬一下酒。
我不惯应酬,只能硬着头皮给卫子皓倒满酒杯,又给我自己满上,然后生硬地举起酒杯说:“请卫总以后多多指教,我先干为敬!”
不等卫子皓开口,我就一饮而尽。
卫子皓却有些面红耳赤,端着酒杯,勉强笑着说:“不敢当,穆小姐太客气了!合作愉快!”
他犹豫了一下,毅然举起酒杯,大口喝了起来。
屠黎黎后知后觉地惊叫起来,压低声音喊:“表哥,你别喝那么多啊!你那酒量……”
她话没说完,卫子皓这杯酒已经喝完,他很有礼貌地对我笑了笑,然后整个人就像融化了一样,顺着椅子背迅速滑到桌子下面。
我们都吃了一惊,我紧挨着他坐,反应算是最快的,赶紧伸手拽住他的胳膊,吃力地扶住他。
他满脸通红,眼睛微闭,呼吸急促。
我赶紧问屠黎黎:“你表哥该不会跟你一样,对酒精过敏吧?”
屠黎黎皱眉说:“他不过敏,可我们的人酒量都很差,我表哥更是沾酒就醉,他平时从来不喝酒。”
我尴尬无比。
我们一起送卫子皓回家,韩凌宇开车,我扶着他坐进后车厢。他虽然喝醉了,但是却非常规矩,就跟他平时一样保持着良好的绅士风度,只是闭着眼睛睡觉。车子开得飞快,有些颠簸,由于惯性,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靠向我。
他的头靠着我的肩膀,大约是觉得不够舒服,居然又往前拱了拱,似乎在找一个最合适的位置。
我跟陌生男人如此亲密的接触,极度局促不安,但是又不好意思把他贸然推开。毕竟他喝醉酒跟我的冒失有很大关系,要不是我贸然敬酒,他也会因为不好意思拒绝而喝醉了。
我们把他搬到他的卧室,他仍旧在安静的睡觉。
屠黎黎笑嘻嘻地说:“哈哈,我表哥虽然酒量不好,可是酒德最好,喝醉酒从来不耍酒疯,就知道睡觉。”
屠黎黎大大咧咧也不懂得照顾人,居然就这样拉着韩凌宇的手走掉了。
我想了想,终究不太放心,到楼下厨房调了一杯蜂蜜水。我再次上楼来的时候,他正在床上像小孩子一样翻来滚去,很不安稳。
我看他快要滚到床边,赶紧过去扶了他一下。不料他反手一抬胳膊一下子搂住我的脖子,我猝然不妨,就趴在他身上,挣扎不得。
我的脸差不多跟他的脸贴在一起,心脏不由砰砰乱跳。
他让我砸醒了,茫然睁开眼睛,困惑地看着我。
几秒钟后,他咕哝了一句:
“枕头乖,不要压我胸口,睡觉,睡觉!”
我悄悄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发觉他似乎还在睡梦中,大气不敢喘,只能等他继续睡熟才慢慢挣开他的怀抱,逃也似得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