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的灯刺目地亮着。
申莫熠坐在椅子上，薄唇紧抿。紧皱的眉心透露出他此刻的心理。
他神色憔悴，连平日一丝不苟的西装有了皱褶都不知道。
他时不时地抬头望一眼手术室的方向，神色愈发凝重。
“叮。”
手机短信的声音唤回了出神的申莫熠，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愕然是一款女士手机。
申莫熠划开主页面，看完短信后毫不犹豫地删除了。
他不经意间再看了手机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串数字。
手机上的手指因为用力攥紧而发白，申莫熠的眸光微冷。
那串数字他再熟悉不过，分明就是程海生的电话！
申莫熠似是明白了什么，垂眼冷笑了一声。连身在危险中，要打的电话都是别的男人的。
申莫熠揉了揉眉心，突然将手机狠狠摔在了地上。
“啪——”
手机被摔得四分五裂。
因为动静不小，旁边的护士警告地看了他一眼后就离开了。
申莫熠嘴角的冷笑更深，不顾周围一些人探究的目光，淡淡扫了一眼后就收回了目光。
周围的人识趣地散去，毕竟家人处在危境，行为过激一点也是正常的。
申莫熠失神地盯着天花板发呆，眼皮直跳。
不过多久，一阵清脆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他刚想转头，一阵风突然往他的脸上吹过。
“砰！”
申莫熠被打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到地上。他摸了摸嘴角猩红的血渍，看向来人，眸中泛着森冷怒意。
程海生冷笑着看着狼狈的申莫熠，温润的表情早已换成了阴沉的神色，“申莫熠，你可真行。”
申莫熠何尝不知道他话里的意思，他微眯眼睛，旋即笑了起来，“我怎么做，跟你有什么关系？”
这一句话显然正中程海生的怒点，他怒极反笑，“你就是这么保护她的？”
申莫熠不回答他的话，只是嘴角的笑意一丝丝地褪去。
他的眼神如同地狱里来的修罗般，森冷到极致。
程海生无所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讽刺的笑意一点点放大。
申莫熠深呼一口气，眼睛微眯，旋即抬起手挥向了程海生。
程海生准确无误地躲开了他的拳头，再次伸出手迎了过去。
两个男人顿时在手术室门口打了起来！
周围的人早就已经被申莫熠的眼神吓退了，更何况刚才跟来的护士也跟着一起走了。偌大的门口只有他们两个人，击打的声音时不时回荡在门口。
两人似乎都使出了浑身的力气，不知道到底是气还是什么，一个打得比一个狠。
手术灯暗了下去，医生从手术室走了出来，看到缠打在一起的两个男人后，神情颇有些不悦，“快住手！医院不是你们能够打架的地方。”
两人不顾医生的阻拦，依然打着对方。
医生本想等他们打完后再说事，几分钟后两人不仅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而愈演愈烈。
他皱了皱眉，找了几个医生将他们两个拉开。
申莫熠挣开了两个医生架在他手上的手臂，理了理布满灰尘的西装。
程海生同样不满地扫了扫衣服，修长的手指摸着受伤的地方，浅浅地倒吸着冷气。
医生见两人都冷静之后，才让周围的医生重新回去工作。
“我说你们两个，真当医院是你们家了？”医生指了指他们两个，明明十分年轻，说出的话却老成到不行。
申莫熠顿时反应过来，一步走到他面前，低沉的嗓音藏着特意压抑的担心，“她怎么样了？”
医生猛地一震，这才想起来他的主要目的。
“她的脑部伤势有些严重，我……”医生快速地开口，还没说完一句话已经被程海生打断。
“医生，你一定要治好她。”程海生忍不住开口。
医生这才意识到两人打架的目的，颇有深意地扫了两人一眼。
“你们谁是病人家属？”医生回归了正题，神色有些凝重。
程海生下意识地想要回答，反应过来医生问的是什么后，咽下了徘徊在嘴边的‘是’字。
他转头看了一眼申莫熠，此刻他正好也盯着他，笑中带着一丝挑衅。
医生很快摸清了两人的关系，旋即将目光放在了申莫熠身上，“你是病人家属？”
“是，”申莫熠薄唇紧抿，“我是她老公。”
他刻意加重了后面两个字，果不其然，程海生的身子僵了一下。
医生没有空去理会两人的针尖对麦芒，向身旁的护士打了个招呼，“你带他去签个字，顺便交下手术费。尽快些，病人等不起。”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两人一眼，旋即摇了摇头回了手术室。
申莫熠单手插兜，神情淡淡，只是临走前还不忘扬起唇角，得意地看了程海生一眼。
程海生的背脊绷得很直，虽然想要无视申莫熠的眼神，心底还是窜起了一抹无力。
一抹苦笑爬上他的嘴角，他修长的手指插入如墨的发中，整个人靠在墙上，闭了闭眼。
温缇晚，终究不是他的。
-
申莫熠办完手续后很快就再次回到了手术室门口，他看了站的笔直的程海生，脚步没有一丝犹豫，“你怎么还在这？”
“我等她出来再走。”程海生面色阴沉，丝毫不在意申莫熠越来越森冷的目光。
两人似乎根本没有共同语言，各自占了一块地方沉默着。
“我看你还是走吧，”申莫熠不顾墙上贴的标示，径直点了一支烟，“她不想见到你。”
程海生皱了下眉，对申莫熠的行为越发不满，“医院禁烟。缇晚又没说过她不想见我，你怎么会知道。”
申莫熠抿着烟，神情隐在缭绕的烟雾中，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毫无疑问，他的那声‘缇晚’戳中了他的怒点。
现在连外面的男人都敢这么亲密的叫她，她到底还有多少个能叫她‘缇晚’的男人没让他知道？
即便他们之间至始至终都没有过感情，他又怎么可能会忍受温缇晚在外面跟别的男人亲密。
申莫熠顿时想到一同前来的方夕阳，心下一阵烦躁。
程海生所有心思都放在温缇晚身上，根本没有注意到申莫熠的变化。
“程海生，”申莫熠掐灭了烟头，“你到底看上温缇晚什么？”
程海生手指微颤，垂下的睫毛掩住了他的神色。
过了良久，沉默的程海生才再次开口，“那你又喜欢她什么。”
此话一出，两人彻底沉默下来，没有话语可以聊。
不过几分钟后，走廊再次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申莫熠诧异地看着来人，叫了一声，“爷爷，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申羲，他看了旁边的程海生一眼，旋即看向了申莫熠，“缇晚出事了我当然要来，怎么，我不能来？”
申莫熠垂下了头，身侧的手微微攥紧。
申羲也没有空理会申莫熠，直接问起了温缇晚的状况，“人还没出来吗？”
申莫熠喉咙发紧，没有回答申羲的话。
申羲到底是一家之主，身上的威压不减当年。愠怒的眸子扫了一眼一言不发的申莫熠，顿时就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医生说脑补伤的有点严重，已经半小时了。”
听到这个消息，申羲不但没有满意，反而更加生气。
手上的拐杖狠狠地打在地上，足以显示出主人的怒气，“不是让你好好照顾缇晚吗！你是不是又去找方夕阳！告诉你多少次了，缇晚比那个女人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这件事情必须查清楚！到底是谁，还敢绑架我申羲的孙儿媳！”
申莫熠自然知道温缇晚能嫁给他到底还是申羲的决定，他难得没有去反驳他的话，只是面色依旧冷凝。
申羲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申莫熠一眼，说到底，还是他的错！
如果不是因为他，他们两个根本不会结婚。现在没有感情也是他一手造成的！
身侧的老管家见状，马上站了过来，“老爷消消气，还是先想想能不能让少夫人早点醒过来的办法吧。”
他的话顿时提醒了申羲，温缇晚此时还有危险。
申羲走到一直被漠视的程海生身边，“海生啊，这到底是我们家的家务事，不然，你先回去？”
程海生敬畏地看了申羲一眼，摇了摇头，“我也是缇晚的好朋友，还是等她出来后再走吧。”
他这么说，申羲自然不能勉强人家走，只是暗中看了一眼至始至终面无表情的申莫熠，对俞微和温缇晚越发地愧疚。
这一切还真是他的错。
程海生扶着申羲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申爷爷，你别太担心。缇晚会没事的。你身体不好，不然先回去休息？等缇晚出来了我再通知你吧。”
申莫熠听着程海生一通自己人的话，心底涌起一丝不满，但为了让申羲回去，只能压下心底的怒火，附和他的话。
申羲自然明白两人的意思，心底叹了口气，“好。那我就先回去了。”
俞微最后交代他的话是找一个人照顾缇晚，既然程海生对缇晚也有意思，不如让缇晚自己选择来得好。这也不违背他答应俞微的事了。
申羲心思复杂，只能选择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
就算最后申莫熠和缇晚离了婚，对他们两个来说还是好的归宿。
申羲向两人打了招呼，拄着拐杖心思沉重地走了。
留下两个男人继续沉默对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