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芬却有些不自在了，摇头：“不，你是路家的少爷，也是我的恩人……”
“可是，是你一直把我养大的，一日为母，终身为母，这也是孝道。”路宸道。
李芬一哑，也不愿意跟他争论这个问题，只是点点头。
她也不迂腐，她曾经当过路家的佣人，现在却不是了，何况路宸她看着长大，自然算是她的儿子。
仔细回想当年，叹口气：“也不是老太爷不作为，是根本没有证据证明跟段氏有关。”
路宸皱眉：“那车祸现场，没有他杀嫌疑？”
提到这事，李芬气愤又无可奈何：“警方的说辞是，老爷酒后驾驶，是自身原因，排除他杀。”
顿了顿，小心翼翼看着路宸的脸，欲言又止。
路宸眼尖发现了，问道：“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李芬犹豫了一下，道：“后来老太爷查过，老爷那天没有喝过酒……可是，仪器测出来的，确实有酒精问题。”
没有喝过酒，却被判酒驾，这不符合常理，越发肯定是他杀。
“但没有证据，只能结案，段氏树大根深，路氏财阀想要动它，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
老太爷自然是不甘心这个结果的，但这个短时间不能动摇段氏根基，却让他一辈子都动不了段氏。
因为没过多久，老太爷就因为悲伤过度过世了。
路宸手背青筋暴起，眼中一片愤怒：“这么说来，老太爷的死亡也有可能是人为的？”
李芬默然，她无法辩驳什么，因为在她的猜想里面，也是这样的分析。
太过巧合的事情，拆开来看，就有问题了。
路宸看了养母一眼，突然站起来，愤恨骂道：“段氏简直欺人太甚！”
李芬本是沉默悲伤的，见路宸这状态，生生吓了一跳，拉住他的胳膊，小声道：“小宸，这些都只是我们的分析，没有证据证明是段氏做的。你不要贸贸然做什么，段氏势力根深蒂固，你只会自掘死路。”
当年的路氏财阀都斗不过，哪里是一个路宸就能干倒他们的。
路宸冷嗤一声，神色却平静了下来，温声道：“您说的没错，段氏确实是我得罪不起的。”
他在段氏工作那么久，也深得段秦漠的欢心，不然也不会被他们收为义子。
因为算是自己人，他对段氏的了解，也远比李芬了解得多。
李芬只知道段氏势力根深蒂固，让人忌惮不已，他却知道段氏有多么令人忌惮。
他不会傻到往枪口上撞，依照段氏的财力势力，想要捏死他，太容易了。
但也不全是，只要他不作死，就凭他对段氏的了解……鹿死谁手还不得而知。
所以，这才是郑岚的目的吧？
偏偏他明白了，却无法说什么。杀父杀母之仇，就算他再怎么忠心段氏，也必须得叛变了。
见路宸一动不动，眼里露出陌生的情绪，李芬很不安，劝道：“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恩恩怨怨何时了，不如放下吧，反正他们也不知道你是路晨，你要平安活到老，都是可以的。”
路宸哂笑，看着她，眼里有着明显的嘲弄：“平安活到老，可能吗？”
“这可是杀父杀母之仇，就算生父生母对我来说没有多大的感情，那也是生父生母。不知道他们的冤屈也就算了，现在知道了，您觉得，这口气我能咽得下去？作为人子，我该放弃报仇？”
李芬有些讷讷，但还是道：“我觉得，相比报仇，我觉得老爷夫人更希望你平平安安吧？”
路宸重重吐口气，似是而非地道：“其实妈，你也很想我报仇的吧？不然当年我进段氏，你为什么没有阻止？”
李芬一噎。
虽然知道当年路峥嵘夫妇之死另有隐情，说实在的，她还真没有多想让路宸去报仇。
仇恨最终会毁掉一个人的，她不希望路宸走向那样的路。
她只愿看他平平安安长大，像普通人家的孩子那样快乐平凡就好。
至于进入段氏，那是偶然，路宸既然进去了，还那么高兴，她又能说什么呢？
她不想看到他失望的样子，却造成今天的局面。
才要解释，路宸已经转身出门去了。
“小宸……”她急着追上去。
“不用担心，我只是想静一静。”路宸说着脚步加快，一会儿便没有了影子。
李芬呆呆看着他的背影，一时间无话，神色哀伤可怜。
当初，真的是她做错了吗？不应该让他进入段氏？
路宸才离家不久，就接到了周浅夏的电话。
他定了定神，才按下接听键：“喂。”
“你到底去哪里了，我在医院里足足等你两个小时了！”周浅夏快要炸毛，“不知道自己是病人吗，还到处乱跑，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你都多大的人了。”
刚才悲伤的情绪，在听到她吼声的那一刻逐渐平静下来。路宸咧了咧嘴，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你在医院？”
“是啊，等你老久了。别给我岔开话题，你到底在哪里？”周浅夏的话里透着担心。
其实她并不算是一直都看不见路宸，她出病房门之后，在走廊里四处走，然后在楼上俯瞰，正好看到路宸在和郑岚说话。
也不知道他们聊了什么，郑岚气呼呼地走了。
她想下楼去找他，却刚下楼，医院的草坪上已经没了路宸踪影。
想着他总会回去的，又去病房里面等，哪里知道一等就是这么久，她又憋屈又焦急，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外面。”路宸笑着，声音却很低落，“有空吗，出来陪我喝喝酒？”
周浅夏听出了他话里的落寞悲伤，又是一惊：“出什么事了，情绪起伏那么大？你不是伤还没好吗，怎么要喝酒？”
路宸却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道：“我在星夜星辰等你。”
周浅夏来没说什么，电话已经挂了。
“我去，这个坏毛病什么时候养成的啊。”周浅夏又气又急，担心他出事，只好下楼打车去星夜星辰。
哪里想到，她刚到星夜星辰，没有看到路宸，却遇到正从里面出来的段睿曦。
段睿曦看到她，又惊又喜，抛弃身边的客人，大步朝她走来：“来接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