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睿曦嘴巴一翕一合，本要回答，对上她的眼睛后，却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周浅夏嗤笑，她抬手抹去脸上的泪花，笑容越发嘲弄：“难道不是你故意躲着不见我吗？”
现在反倒回过头来怪她不等他，但她……真的没有等吗？
她脸上的笑容刺痛了他的心，段睿曦无端瑟缩一下，想要解释，但又不知道怎么说起。
周浅夏有时会犯蠢，但总体来说是敏感而聪颖的，他避而不见的这两天，不用他解释，她也已经在心底里面给他弄好了理由。
这理由，对他而言肯定是不利的。
女人有个坏毛病，就是喜欢胡思乱想，但偏偏她们的胡思乱想很多时候都能擦到真相的边角，这就不好解释了。
段睿曦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实话：“一开始，我被奶奶的人关起来了，是后面才跑出来的。”
周浅夏不为所动，这点她早就猜到了，她介意的是――
“你跑出来后没有来找我，明明知道我时时刻刻都活在煎熬里，但你没有来找我，你在躲着我。”
周浅夏又露出一笑，却比哭还难看。
“段睿曦，你明明知道我在等你的回答，你却躲着我。如果不是今天沈白带你出来，你是不是就打算这样躲我一辈子，不给个交代？”
她要的并不多，只是他亲口说出的一个交代而已。就算段睿曦给的答案跟她要的不一样，她也坦然了。
只是，段睿曦都没有。
他躲起来了，出乎她的意料，也让她很受伤。
“有些事情是避无可避的，你不在，我终究也要自己拿个主意。”
他不在，她自然只能自己做主了。
段睿曦愕然而羞愧，道：“我只是还没想好怎么面对你。”
“那现在呢？你肯出来见我，是都做好一切准备了吧？”周浅夏苦涩笑着，“其实你现在的出现完全没有任何意义，离别总是痛苦的，不来，或许会更好。”
离别说不得还有两眼泪汪汪，相见不如怀念，不见的话留在心中的便都是美好的回忆了。
段睿曦闷着声，抬手将桌上的酒瓶打开，就着瓶口狠狠灌了一大口。
周浅夏看着他喝酒，闭紧了嘴巴，一声不吭。
他心里苦，她知道。
可她心里也苦，他能够喝酒消愁，她又能怎么做？
段睿曦连续喝了两大甁酒，脸上已开始有红色，周浅夏原本是静静看着的，忽然心里没来由生出狂乱的焦躁来。
她按住他再拿酒的手，道：“见也见过了，我们之间也没有其他话可说了，那我便先回去了。”
“回去？”段睿曦拽着她的手，眼眸望过来，里面的疼痛昭然若揭，“跟我在一起，就这么让你难受吗？”
这分明是偷换概念，她痛苦的不是跟他在一起的时光，而是现在状况下的相处。
他即将订婚了，即将结婚了，即将作为有妇之夫，她跟这样的男人厮混在一起……
“你不能跟我走到一起，却要我一直陪你耗着，这样要我情何以堪，想让到时候你正牌的妻子林月菲堵个正着？”
豪门大户出生，总比她们这些草根出身的人多一些任性资本，万一又是一个郑岚，还让不让她活了？
“段先生，我还是那句话，我不做小三。”
她微微笑着，眼里有泪，声音嘲弄，“如果得不到，我一定会放手。我成全了你们，希望你也能成全我。”
段睿曦面瘫脸望着她，眼里有深沉的痛掠过：“每个人身上都有自己要背负的东西，我希望你能理解，我不能一走了之。”
所以呢？
周浅夏仰起头，将越发膨胀的泪意压回去，道：“我当然是能理解的，因为我现在也有我不得不去背负的责任。我们两人缘分只能这样了，强求没有任何意思，段先生，我放你一马，也希望你不要那么自私，要是成为地下情人，我……还不如死了算。”
这是作为一个人基本的骨气，是她周浅夏唯一能够保存的骄傲。
得不到，就该笑着放手，纠纠缠缠毁人家庭，最终也会毁了自己，这样的蠢事，她不想做，也不愿意做。
段睿曦眼里掠过一缕震惊和复杂，闷了许久，才道：“我从来没想过要把你养成地下情人。”
“所以今天就是送别的笙席吧。”周浅夏挺直了脊梁，漠然着脸，倔强地守住自己最后的骄傲，“你愿意尊重我，我很高兴，那么我们……以后就不要见面了。”
有妇之夫，有过暧昧关系的前女友，走得近了，走得密了，未必是好事。
有些雷池，不可越过一步。
他们的关系，也该到此为止了。
段睿曦目光倏忽锐利起来，狠狠拽住她手腕，声音里带着沉冷：“你想要跟我彻底断得干净？”
“这对你来说，难道不是最好的方式吗？跟林家，也有了交代。”周浅夏不无讥讽道。
不能选择她，又不想放开她的手，这个男人这么自私，他是不是应该知道——
“有些事情，你不可能完全控制，有些事情，做过了你也不能担得起。”比如股界的名声，比如林家的怒火。
这两样，对段睿曦来说都是不利的，对段家来说，也是非常大的威胁。
尤其是现在的情况。
段睿曦眯起眼睛：“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老太太都跟我说了，现在的段氏远远没有表面的辉煌。”周浅夏偏头看他，语气清冷讽刺，“现在内部似乎出了情况，大量机密资料外泄，很多老牌合作方都被挖走了，而国外准备进驻亚洲的某个行业巨头，更在不遗余力打击段氏。”
看着段睿曦那震惊的模样，她扬起嘴角，笑得更讽刺更开心了。
她不仅懂，而且懂得还不少。
“风雨飘摇之际，除非跟林氏联手才能应付这场灾难，否则段氏也将面临着灭顶之灾吧。段睿曦，你娶林月菲，不仅仅是因为对她名声的责任，更多还有段氏的责任，因为你是段氏的总裁，段家的继承人，你没有得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