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睿曦岿然不动,保持着伸手的姿势一动不动,薄唇微微抿着,透出一股不顾一切的凉薄。
段飞扬自顾自的笑容僵了僵,顿了好一会儿,将骨灰盒放在他手上:“行了,不就是一个骨灰盒吗,至于动肝动肺的,给你就是。虽然老太太让我负责她的后事,但你毕竟也是她的孙子,我也要通点人情对不对?”
对于失败者给自己找的借口,段睿曦也懒得戳破,拿过骨灰盒,转过身就走。
这个冷冰冰的殡仪馆,这个冷冰冰的四周以及冷冰冰的人心,让他一刻都不愿意多呆。
段飞扬见他离开,没有阻止,却对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句:“别回味太久,下午三点,要举办葬礼。已经通知了亲朋好友,让老太太早点入土为安,记得准时过来。”
段睿曦行走的步子霍然一顿,转头怒吼一声:“段飞扬,别欺人太甚!”
这人着急火化他的奶奶,让他无法见到奶奶最后一面已经在挑战他忍受的极限,现在,连让他跟奶奶的骨灰多带几分钟,都不肯。
素来知道段飞扬狠辣凉薄,却第一次知道,原来的段飞扬的狠辣凉薄可以到这种程度。
不过,毕竟不是段飞扬的亲人,不是段飞扬的奶奶,自然他做什么都是无所谓的。
只有近亲,才会受到伤害。
段飞扬耸耸肩,无所谓上前,从容跟他擦肩而过。
声音淡淡的,带着几分嘲讽和冷漠。
“才这点就忍受不了了?后面还有更精彩的呢,别太让我失望,如果对手太菜,人生是很没意思的。”
段睿曦心一动,眼神越发冷漠严厉。
段飞扬已经走到前头,背后不长眼睛,自是将他的瞪视直接给无视了。
他步子不停,头没回,声音却清清楚楚传过来:“奉劝一句,别做太无谓的挣扎,有些事情,任性过后,结果通常都是你无法忍受的。”
段睿曦双眼几乎喷出火来,一个箭步就要窜出去了,贺敬之一把按住他的肩膀。
“他说得没错,冲动没用的,只会让事情越来越恶化。而且你看,他身边还有四五个保镖。”
贺敬之这话不是说着玩笑,而是非常严肃地提醒。
段飞扬知道段睿曦有点身手,所以身边带着几个保镖。他自然是知道着急火化段老太太会引发段睿曦怎样的怒气,如果一个人,指不定两人就打起来了,所以带上了保镖。
吃瓜群众是不会理会事情的过程是怎样的,他们关注的是结果,是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一切。
段睿曦如果忍不住脾气,冲动冲过去,只怕没占到段飞扬的便宜,就已经被那些虎视眈眈的保安给修理一顿了。并且因为是段睿曦先动的手,在外人眼里,错的是段睿曦,段飞扬不过是正当防卫。
贺敬之不知道段飞扬打什么主意,但他明白,那只小狐狸能那么简单走了,还挑衅段睿曦,绝对不安好心。
段睿曦不能中计,一步错步步错,现在已经够被动了。
“上次的教训,你还没受够吗?”
段睿曦闻言,浑身如同被泼了一桶冷水,冷水侵入骨髓,让他神智一下子就回来了。
捏住拳头,狠狠砸在殡仪馆的墙上,抿了抿唇,冷着脸大步往一个方向走去。
上次的教训,也就是被段飞扬设计让他喝下那药的那次,圈套一环连着一环。
就算是他赶走了白云楚,依然上了段飞扬的当,成功跟林月菲暧昧不清,成功跟林氏结仇,以至于到了现在差点势不两立的地步。
更甚至,让林月菲出了车祸,现在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
虽然不爱林月菲,可那也是一个知心人,也是懂他明白他愿意给他很多帮助的朋友。
如果林月菲就此醒不过来,他一辈子都原谅不了自己。
那样的痛,还要再经历一次吗?
如果段飞扬的套子依然是那样的一环连着一环,那这一次的冲动,他又会失去谁?
他是一个情绪内敛的人,更是一个重感情的人,能接近他并且被他接受的人,都是他所信任的,不管失去谁,他都难以接受。
所以,只是因为一次冲动,太不值得了。
他不会让情绪掌控自己的理智,让自己做出后悔一生的事情来。
决不!
贺敬之跟在段睿曦身后,看着他毅然的背影,再看看他紧捏的拳头上流下来蜿蜒滴答了一地的血液,心里狠狠触动。
狠狠叹息一声。
嘴唇蠕动半响,只能道出一句:“阿睿,不管到任何时候,我们几个还在你身边。”
所以,他不是一个人。
段睿曦身子晃了晃,没有回头,单手抱紧了怀里的骨灰盒,步子走得更快了。
贺敬之不懂,正因为他不是一个人,所以他要顾虑的方面,也得更多。
周浅夏和江瑶等在家里一天,熬到半夜三点,段睿曦才在贺敬之的搀扶下醉醺醺回来了。
“怎么喝得那么醉?”周浅夏吓了一跳,赶紧帮忙把人搀扶到沙发上落座。
段睿曦躺在沙发上后,两眼闭合,一动不动,根本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
周浅夏又是心疼又是担忧,给他盖上一层毯子,准备去厨房熬醒酒汤。
“嫂子,你留下来,我跟你说个事。”贺敬之挽留。
江瑶也特别懂事,见状赶紧道:“那你们聊,我去熬醒酒汤就好。”
江瑶是信得过的人,周浅夏点点头,又坐回沙发上,问道:“快说说,出了什么事,竟然让他醉成这样子?”
这段时间段氏发生了很多事,段睿曦本人也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他的身体状况也非常糟糕,所以她回来后,一直紧密盯着段睿曦的身体,不让他老是喝酒,段睿曦也同意了。
今天怎么回事,又突然喝得烂醉如泥了,不怕肠胃炎再次发作?
“老太太去世了。”贺敬之也喝了不少酒,坐在沙发另一头,整个人昏昏沉沉的,看上去神智也不甚清楚,说话都有些大舌头了,“我劝不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