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医院病床上醒来的时候,脚踝处的伤口已经被人包扎好了。
我用力闭了闭眼,努力回想起那天在山上的情景,被绑、相救、枪战、鲜血……我突然心下一沉。
“谷决!”我惊呼出声。
他怎么样了?
会不会有事?
还活着吗?
每一个关于他的问题都在困扰着我,我此刻疯狂地想知道他的消息。
病房门被人推开,我转头一看,来的人竟然是秦嫂。
“小姐!小姐……你可算是醒了,担心死我了!”她喜极而泣,紧忙小步上前,扶我靠在床头。
我张了张嘴,吐出来的声音又嘶哑又难听。
“秦嫂……你怎么会在这里?”想想我又觉得不对,挣开她的手作势要下床去,“不对,我要去见谷决,我要去见他……”
秦嫂拦着我,笑着给我递了一杯水。
“小姐你放心,谷先生没有事,”她安慰我,“他已经做过手术取出手臂里的子弹了,医生说,用不了多久他就会醒来了,你先不要这么紧张。”
听了这话,我这才安下心来。
“他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说罢,我不知不觉又流出了眼泪。
我也控制不住,知道他安全,我比捡回一条命还要高兴。
高兴到想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秦嫂,小米粒呢?”我想起自己的女儿,“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易晟不是把你们抓起来,关到别的地方去了吗?”
“小姐你放心,小米粒没事,我一会儿就带你去看她。
至于我们为什么会回来,还要感谢谷先生。
我们被易晟关在他的一个盘踞地,那里足足有百十号他的人,我一个妇人,还带着个孩子,根本就逃不走。
突然有一天,看守我们的人全部被撤离了,只剩下几个人。
谷先生的人立马就赶到那里,将我们救了出来。”
听到秦嫂这样说,我瞬间明白过来。
那几天谷决执意强攻,为的,不仅仅是将易晟所有人马引到山下,好一网打尽,同时也可以分散看守小米粒的人,好将小米粒完好无损地救出来。
眼眶一片湿润,我擦了擦眼角,对秦嫂道:“秦嫂,麻烦你把小米粒带过来,我想……我想带她去见见她的爸爸。”
秦嫂点点头,眼里也噙着泪花,“欸。”
***
我抱着小米粒去找谷决的时候,他已经醒来了。
病房门虚掩着,我透过门缝,看到谷决此刻光着上半身,安静地坐在床头,一个小护士正在给他换药。
往日意气风发、沉眉敛目的少将,此刻正微微蹙着眉,受了伤的胳膊用一条绑带悬着,挂在脖子里,样子看起来有些滑稽。
我紧了紧怀里的小奶娃,深吸一口气,推开了病房门。
“谷决。”我叫他的名字。
平淡、寻常,不似之前剑拔弩张,也不像最近撕心裂肺。
他抬起眼帘儿,看到我的瞬间微微有些失神,随即眸底又开出花来。
“你醒了,余情深。”
又这样连名带姓的叫我。
我缓缓走到他的面前,放下了小米粒。
小护士很应景地出去了,顺便给我们带上了门。
“余情深,你会不会怨我?”他突然问我。
我怔了怔,有些不明所以。
谷决低下了头,敛起的双眸盯住自己受伤的手臂。
“我整整拖了一个礼拜。”他的声音低哑深沉,就像他的眼眸一样,深邃内敛。
“余情深,我没有立即上山来救你,反而拖了整整一个礼拜,置你于龙潭虎穴那么久,等易晟所有人马都被召到了那里,我才出动全力,一网打尽。你……会不会怨我无情?”
我摇了摇头,“不会。”
他仿佛有些意外,转瞬又轻轻颔首,“也是。”
我突然反应过来,他这话里的意思,大概又是觉得我不爱他,才会这般不在意他的想法。
我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可话还没说出口,他便抢先截住了我的话头。
“余情深,不管你怨不怨我,我都要向你解释。
我承认,我是想借这次机会,将易晟和司徒一网打尽,也确实故意强攻,逼易晟出动他所有的人马。
打到一周之后,易晟在视频电话里叫嚣着,如果我不撤的话,他就立即杀了你,那时候,我真的已经快控制不住地想要冲上山救你了。
余情深,那一刻,我……我真的很害怕。
我没有办法,余情深,我没有办法……
我发出了救援的信号,那边也传来了消息,说你的孩子已经被救出来了。
那时候,我反而如释重负。
我想,我的任务完成了,我终于可以不顾一切地来救你了。
余情深……
那时候我就知道,余情深,我谷决大概……这辈子都忘不掉你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我的眼眶已经发热发胀,酸涩到无法忍受。
我吸了吸鼻子,“我说过……我不会怨你的。即便你没有上山,我也不会怪你……”
他点点头,不敢看我的表情。
气氛突然沉默了。
谷决盯着小米粒的脸看了一会儿,突然伸出了那只完好的手,想探手去摸摸她毛茸茸的小脑袋,可手才伸到一半,他又收了回去,在大腿上搓了两下。
我瞬间想到了秦嫂的话,谷决他……好像真的很喜欢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