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段日子,谷决的伤也养得差不多了,也该出院了。
我自然是带着小米粒,和他一起回了近郊别墅。
只不过我近来有些莫名其妙地头疼,脑子里就像突然长了一块疮,去扯会疼,不扯,任由它烂在那里,也会经年累月地疼。
我也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直到有一天,一个邮差送来了一封奇怪的信,我这才瞬间明白。
信上面没有落款,也没有日期。
我打开来看,字迹却是无比熟悉。
“情深:
见字如晤。
如果这封信能到你手上,那就证明,我此刻已经死去,在地下长伴父亲。
就在写下这封信的今天,我认真地告诉你,我没想过要拿小米粒威胁你,我只想带着你和小米粒,一起好好过日子。
你果然没有相信。
是啊,你确实该不信的,因为连我自己都不相信。
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三年前的事情成了我的心魔,我无法忘记父亲的死,也无法忍受自己像条蛆虫一样,一辈子躲在那片墓园之下。
我变得越来越极端,越来越可怕。
后来,医生确诊我得了狂躁症。
我以为,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
枭雄,总该有些特殊的。
可当我意识到,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双手,竟然会忍不住打你、骂你的时候,我开始对这种病产生恐惧。
每当我看到你因为谷决而歇斯底里,我就想掐死你!
可一想到我竟然真的会对你下手,我就又恨不得掐死我自己!
不过我现在想通了,只要我杀了谷决,你失去了念想,就不会再是这副样子,我也不会再对你动手了。
这可真是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可惜啊,情深,你现在竟然看到这封信了。
原来我真的会输给谷决。
三年前输一次还不够,三年后还要再输一次,真是可悲!
我也不知道谷决会怎样杀死我,但我知道,你这么善良,又从小敬重我,一定不会让我痛苦的。
谷决他那么爱你,他也一定会尊重你的意思,甚至说不定,会想饶我一命。
但你放心,我易晟绝对不是那种需要他谷决怜悯的人,如果真有那种时刻,我会自己解决自己,绝对不会让他耻笑我的胆量!
咳咳……我好像说得太多了。
你知道的,这三年,我憋得太久了,很少能这样平心气和地和你说说话。
你就暂且当我这是在心平气和地说话吧。
情深,有句话我活着的时候,是绝对不会和你说的,既然现在我已经不在人世了,那我就告诉你吧。
我易晟爱权、爱势、爱财,但我大概……也是真的爱你。
大概……也确实比不上谷决那么多,但我真的有想过,陪着你和小米粒,一生一世地走下去。
我想,你和谷决不也成为仇人过吗?你们都能相爱,为什么我们两个不可以?
难道是因为我业障太多?
我可以下半辈子去拜佛、去吃斋、去给寺庙捐钱、去给慈善基金捐钱,我可以做一切善事来赎罪,除了杀死谷决、报仇雪恨之外,没有什么是我放不下的。
你说我执念深也罢,在我眼里,谷决爱你,也不过执念一场。
我们两个,唯一的区别,只不过是执着的方向不同罢了。
我想不通,两个同样都是固执又自我的人,为什么你选择了他而放弃了我?
情深。
夜已经深了,我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还有,此刻你看到信的时候,反正我也已经死了,你如果有空的话,带上小弃一起来看看我吧。
我这辈子,最看重的女人,就是你们两个了。
最后,但愿这封信,永远都不会送到你的手里。”
落款是:大哥易晟。
看完信的我,瞬间泪如雨下。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我的脑子会这般疼了。
因为我亲手杀了我敬重的大哥,亲手送他上了黄泉路。
晟哥说,我这么善良,我一定不会让他痛苦,但就是这样“善良”的我,为了让谷决生,选择了送他去死!
那个只沾过谷决鲜血的我,终于成了满手血污的肮脏的灵魂。
还真是讽刺。
我苏醒后下意识地想忘却这段记忆,可我的大脑却无时无刻不在用疼痛的方式,警醒着我的满手杀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