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在海城上学，你哥和我在一所学校上学，只是比我要大一届。他很优秀，在学校里面无论哪一方面都是第一，好像根本找不到他的弱点。而我恰恰相反，抽烟、喝酒、泡吧，成绩倒数第一，天天翘课，老师找我谈过几次话后，直接给我爸打去了电话，商量劝退的事情。”
“然后呢？”我认真的看着她问道。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她在提起我哥的时候，目光之中有一股暧昧而缱绻的温柔，和寻常的妩媚狂妄有些不一样，好像是收敛起锋芒的刀刃，和拔掉尖刺的刺猬。
“我爸当时正好在忙着升职的事情，没空搭理老师，就直接丢钱给学校，捐赠了一栋教学楼。然后学校就没有再管过我。我每天吃好玩好过得挺快活的，偏偏你哥在这个时候找上了我。”秦陌烟突然勾起唇角笑了笑，无奈的耸了耸肩，“他什么时候都追求完美，作为学校的学生会主席，大概是看着风纪部每天交上去旷课迟到的名单里面都有我的名字，直接出马来学校门口逮我。”
“我当时已经整整一个多月没有去过学校，听学生会认识的人说有一个挺帅的学生会主席天天在学校门口等着我，我特意去看了一趟。”秦陌烟莞尔一笑，目光从浮空垂到了我的身上，“抱歉，利用了你。”
“恩？”我一愣，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见秦陌烟已经站起了身来，目光痴痴的凝视着我的身后，唇角浅浅的勾着，“苏烨，好久不见啊……”
听着她拖得长长的语气词尾音，不知道为什么，我莫名从其中感受到了一股心痛的滋味。秦陌烟自信而优雅的外表像是她的面具一般，我看不明白她究竟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似乎复杂而多变，狂妄却又哀伤。
我也站起了身，顺着她的目光，正好看见了苏烨，他一身笔挺西装，似乎刚从公司匆忙赶过来一般。
想也不用想，秦陌烟应该是利用我，才把他骗来了这里。
我站在两人中间，一时倒是不知道应该去还是留，也不知道该不该说话，又到底应该说些什么。
一时语怵。
苏烨面色冷漠，淡淡从秦陌烟身上扫过就没有再看过她，像是根本不认识的路人一般。
“暖暖，走吧。”苏烨直接将目光落在了我身上，轻浅的说着。
“苏烨！”秦陌烟加重语气吼了一声，整个咖啡厅的人，霎时都看了过来。
我们三人站在中间，几乎成为了众矢之的。
“够了。”苏烨漠然皱了下眉头，“你还没有闹够吗？早已经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就不要再挖出来谈了。免得你心里不舒服，我也恶心。”
苏烨直接走上前来，拉过我以后，朝着外面走了去。
直听见一阵属于高跟鞋的清脆声，秦陌烟已经从狭窄的过道旁挤了过去，挡在了我和苏烨面前，高高的扬着脖子看这苏烨，一身魅惑精致的黑色裙装，像是一只孤高而冷傲的黑天鹅。
我以为她会愤怒，或者难过。
可是她始终笑着，唇角眉梢都微微扬着，清澈而深邃的眸底泛着浅浅的波光，弥漫着绵绵的欣喜。
“苏烨，你记得你的承诺，你说过的，二十二岁大学毕业，用八年的时间来奋斗，然后娶我。”秦陌烟话语顿了顿，继续微笑着，“马上就是你三十岁的生日了，你什么时候娶我？”
“你还是早点走吧，海城没有值得你留下的东西，也没有值得你眷念的人或者事。这些事情我早已经忘记了，你也早点放下吧。”苏烨伸手拂过秦陌烟，拉着我大步离开。
没想到两人曾经到过谈婚论嫁的境地。
可我更没有想到的是，原以为根本不会对女人动真感情的苏烨，竟然喜欢过人。
虽然他一番话再冷漠不过，但是不难听出，他对秦陌烟，与其他人相比，显然是不同的。
如果不是因为还在乎，他锋芒毕露的性格，不可能对她客气以待。如果不是因为紧张，他的脸色不会绷这么紧，握着我的手心也不会发汗。我不知道这个秦陌烟是不是足够了解苏烨，可至少我还能看明白，他绝对没有忘了她。
让我奇怪的是，秦陌烟竟然没有跟上来，我转过头回去，已经不见了她的踪影。
“哥，既然你还在意，为什么要故意对她说这些伤人的话。”
况且这番话，不仅伤人，应该还会伤己。
苏烨握着我的手一顿，随即很快松开了我，淡淡道，“你不明白。”
“那你不能告诉我吗？”我皱眉，跟了上去。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不想再提起，也不想回忆起。”苏烨直接拒绝了我，加快了脚步。我缓慢的走着，隔着短短的距离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有些寂寥。
不知道他这些年心底究竟是一个人也没有，还是始终如一日的惦记着大洋彼岸的那个人。
我正埋头思索着的时候，一辆车突然从我身后冲来，拐弯横冲向了人行道，停在了苏烨面前，挡住了整条道路。
车门戛然打开，秦陌烟从车上跨了下来，站在了苏烨身前。
我抬头看向她的时候，她突然从身后拿出了一个小盒子，走到了苏烨面前，打开。
一枚细致却张扬的钻戒映入眸底。
奢华而狂妄，像是地狱之中冶炼出来一般，像极了秦陌烟一贯的风格。
“苏烨，戒指我已经替你准备好了，你娶我吧。”秦陌烟缓缓笑着。
看着她面前苏烨冷漠冰寒得让我也不禁绷紧了心弦的神色依旧淡定自若、毫不怯场的表现，我不忍有些佩服起她来。
同时也疑惑，她要是这么喜欢我哥，当初又怎么会离开。
“秦陌烟，你已经二十九岁了，不是十七岁的未成年，做事的事情，能不能对自己对别人都负责一点？”苏烨缓缓抬头，这才第一次正视秦陌烟。
“我是认真的。”秦陌烟直直凝视着苏烨，和他对视着，“我从来都没有这样认真过，也从来都没有这样后悔过。苏烨，我错了，我改。但是无论你怎么恨我怨我，我都不会再离开了。”
“认真？”苏烨凝视了她片刻，随即走上前去，轻轻捻起了她白皙纤长的十指之间捧着的戒指，看了看，忽而一笑。
苏烨指尖一弹，只听见哐当的一声，钻戒已经不见了踪影。
我微微一惊，朝着地上寻了一阵，看见一旁的下水道时，不禁蹙了蹙眉头。
看来应该是掉进去了，想要找出来，只怕是天方夜谭。
“你要是能够找到，我就考虑。”
“我不找！”秦陌烟立即坚定的接过了话去，目光之中没有半点游移，“别用考虑这种字眼来糊弄我，你是怎样的人我很清楚，你要是不要我，就算我把戒指捞了出来，你也不可能答应的。”
苏烨淡笑，唇角勾起凉凉的冷意，“你清楚我是怎样的人，那你也应该明白，我做过的决定，从来都不会改变，所以你别妄图改变我的决定了。秦陌烟，我不会再回头了。”
“当初你不是也说高中毕业以前不会找女朋友？”秦陌烟眸底的自信傲气显得再理所应当不过，“反正我这次回了海城，就没想过要离开，你现在不同意，我就一直缠着你。一年也好，两年也好，十年也好。”
“我总有一天会结婚，你愿意等，就自己等下去吧。我不拦你，也数不奉陪。”苏烨转身就走。
“你尽管去好了，你要是谈恋爱，我就把想方设法把你们拆散，你要是结婚，我就等你们离婚。反正我已经堵上了一辈子。苏烨，我不信我会输。”秦陌烟笃定而桀骜。
我转目看向她的时候，却正好看见她稍纵即逝的落寞。
苏烨很快离开在了视野之中，我瞥了秦陌烟一眼，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好。
正准备离开的时候，秦陌烟主动叫住了我。
“不好意思，你想要知道的，我可能没办法告诉你了。”秦陌烟斜着头看着我一笑，身后捋了捋被风吹得稍微有些凌乱的发丝。
“为什么？”我不明白她怎么突然变了卦，一时不明。
秦陌烟轻轻耸了耸肩，点了一根烟，“从一开始我就没想过要把全部真相告诉你，只是想要让你出来一趟，把你哥引出来而已。”
她话音顿了顿，“毕竟，我想没有人会主动把自己做错的事翻出来多说一遍。我一辈子，也不想承认我做错的事情。”
看着眼前自信而孤傲的黑天鹅，我没有再多说。
既然她已经决定了，那我多说也无益。
“我明白了。”
我点点头，转身离开。
苏烨想必已经回家，看着现在时间还早，我打车去了海城的几所医院看了看。
可是不知道顾晋恺做了什么手脚，这些医院听说我的来意以后，果然没有一家愿意接待我，替我做手术。
无奈之下，我只能暂且先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