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曾经最亲近的人,惺惺作态的找我讨钱的模样,我心底堵着,从钱包里把所有的钱都拿出来给了他。
“你先拿着,其他的,我会慢慢给你。”
“姐,你这是打发要饭的呢?”秦昊数着钱,语气嘲讽的说道。
我冷笑斐然,胸前翻涌着波涛骇浪,目光森冷的凝视着他,“我就这么点,你爱要不要,别拿爸那套来唬我。”
我的确对爸歉疚,可我还不至于愚蠢得以为自己花五万块钱,就当真能够买回对他的亏欠。对于已故之人,我这一生也还不清这个债。
给秦昊钱,不过是看在姐弟一场的情分上罢了。
秦昊抿紧了唇,不悦的目光淡淡从我身上划过,“那就这样吧,我先回去了,你有空去看看妈。”
窗外一阵凉风沐浴而来,我浑身疲惫被冲刷了去,留下的,是充斥心扉的寒意。
一年前,所爱之人爱而不得,想保护的人最终离我而去。一年后,所憎之人避之不得,想靠近的亲人眼底依旧只有一个钱字。
临睡前,我放不下心来,给肖朗打去了电话。
“肖朗,你知不知道秦昊现在在什么地方工作?”
我走后,我不信顾晋恺能够容得了他。
“赌。”
肖朗短短一个字,在我心上压了一块重重的石头,我眉间冷凝着霜雪,一瞬散开,淡淡笑之。
“知道了,就这……”
“新开了家餐厅,听说还不错。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一起去吃。”温暖和煦的声音隔着遥远的距离,从电话另一端传来。
隐隐之间,我总觉得肖朗变了,像是褪去了曾经的痞气,浑身的戾气荡然无存。由岁月沉淀,渐渐沉稳而温和。
“等几天吧,等我发了薪水,我请你。”我赶紧说道,不容他拒绝。
我态度强势,肖朗无奈的笑了笑。
“好,依你。反正一顿饭也吃不穷你,我的公关部副经理。”
听着他用揶揄的声音说着略显暧昧的话,我轻轻咬了下唇,微微局促,脸颊发烫。
“好了,我困了,就这样吧。”我匆匆挂断了电话,放下手机便蒙头大睡。
大梦混沌,一片暗黑色的场景一幕幕朝着我袭来,从被陆明扬赶出家门,再到与顾晋恺相识,被他纠缠,妥协,直至乘坐飞机离开这片土地,奔向大洋彼岸。
醒来之时,我全身被汗水染透,零碎的发丝湿漉漉的粘连在了脸颊和额头上。
忘了关窗,凛冽的寒风刮来,刺骨袭人,我浑身一颤,梦中的场景却越发清晰,每一根神经被绷得紧紧的。如出一辙的梦境,在我离开海城的半年里,每晚都会循环出现。
分明和陆明扬在一起的时间比顾晋恺要多太多,他给我的失望也更多。可醒来以后,脑海中刻下印记最深的,却总是顾晋恺。或许是因为太痛,或许是因为太爱。
还正是深夜,我已经没了睡意,去沐浴洗漱后,翻了本杂书出来看。
天还是一片晦暗的昏沉,陈灏的电话终止了房中的静谧。
“马上来公司。”急迫的声音夹杂着几分忧虑。
我看了看时间,不过六点。
“怎么了?”
“公司出了点事,高层正在召开紧急会议。”
“知道了。”虽然不知道高层的会议为什么会叫我去,可是从陈灏的语气里便能感受到事情的紧迫性,我马上起身换衣,朝着公司赶了去。
陈灏新聘的秘书正在公司外等着我,带我直接乘坐陈灏的专用电梯上了公司顶层。
穿过几扇门后,隔着厚重却清晰的玻璃,能够看到会议厅里满满的坐着两行人,正在热烈的商议着。
“进来。”坐在最前方的陈灏突然转过头来,朝着我们比着口型。
我刚踏入会议厅,讨论声霎时消弭,所有人一致看向了我。
“就是这个女人吧?”坐在陈灏身侧的中年男人审视着我,眼底渗透出耐人寻味的目光来。
“秦珞,你先坐下。”陈灏低头,在一堆文件中翻出一份资料递给了我,“你看看,这份文件,你有没有见过。”
我正翻看着,隐隐听见一声冷笑。
“陈总,就算是她做的,她也不会承认,你这样做,不是铁了心要包庇她吗?”
我微狭着眼眸望了过去,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一致对我充满敌意。
我避开这些锋利凛冽的目光,继续翻看手中的文件。
“怎么一回事?”我转目看向陈灏。
“这是全公司花半年时间做出来新项目的企划案,今天凌晨被同行业公司抢先发布了。”陈灏语气平和,攥紧的手却已经冒出了突突的青筋,“暂时散会,这件事我会查个水落石出。。”
“为什么他们以为是我?”见所有人离开了会议室,我才挑明了向陈灏问道。
“企划案完成至今,刚好十天时间,在这期间单独进入我办公室的人,只有你。”陈灏微低着头,光影顺着睫毛细密的洒在眼睑上,掩住了他的神情,“技术部的人已经查过,公司的电脑从未被黑客侵入过,唯一的可能是纸质文档窃取。”
“监控查过了吗?”我竭力保持着镇静,想要找到突破口。
泄露公司重大机密已经违法,如果华联坚持要追究,这个责任,我根本承担不起。
就算陈灏看在林晓甜的面子上放过了我,凭借这个前科,我也不可能再在海城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
当初刑秘书的事情,我至今历历在目。只是没有想到,相同的事情会报应在自己身上。
“监控正好全面瘫痪,查不到任何记录。”陈灏无可奈何的默叹了一声,“我相信不是你做的……”
“陈总,你相信我?”我讽刺的看着他,眸底平静无波,胸腔却翻涌着怒火,“我回公司拿贺礼的事只有你知道,你不怀疑我,其他人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不是我说出去的。”陈灏微蹙了下眉头,随即又很快扫开眉间的阴云,“你回公司拿贺礼,正好被公司的职工看见,你到我办公室来的事是他们传出去的。”
我微皱着眉头,联想着前后发生的一切,细思极恐。
我身为公关部副经理,去陈灏的办公室不是什么稀奇事,却早被人小题大做,四处扩散。接着便发生了这一出,窃取机密的罪责几乎在顷刻间被强行锁定在了我身上。
到底是谁从中作梗,我心里已经有数。
“给我一天时间,如果我没能找到窃取企划案的人,我主动请辞。”我微微抿起唇线,沉稳淡定的凝视着陈灏。
“你要做什么?”陈灏警惕盯着我,沉寂的神色中泛着淡淡忧虑的光华。
“我自有主张,你不用担心。”我沉下声,“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你说。”
“我要郑秋在公司登记的资料记录。”我字字坚定,就当是完成一场赌局。
如果赌赢了,一切将会迎刃而解。如果输了,满盘皆输。再高的学历,镀再厚再结实的金,都无人理会。
陈灏目光的困惑和迷茫忽解,“你怀疑是她?”
“恩。”
不是怀疑,是已经确认。
除了她,还有谁能有这个动机和能力?
“你还是不要擅自行动,公司的损失已经造成,我想办法压下来就可以。”陈灏眉目间罩上一层沉郁的色泽,眼光炯彻清寒。
我并不赞同,“众口难填,众怒难平,就算你在高层中把这桩事情压了下来,公司职工的唾沫星子都能把我给淹死。除非找到真正的窃取者,否则我在公司绝对待不下去。”
我的话,陈灏没有再反驳。
“那你自己小心,有什么需要随时给我打电话,郑秋的资料我会马上让秘书送去你的办公室。”
“好。”我应了一声,离开。
拿到资料便仔细端看,琢磨片刻后,我给郑秋打去了电话。
“有没有空,我想见你一面。”
“啧啧,真是稀罕,堂堂公关部副经理还能想起我这个被辞退的小秘书来。”轻缓的冷讽毫不客气。
我撇了撇眉,没有和她一般见识。
只有短短的一天时间,我得抓紧时间才行。
“出不出来?”我再次发问,声音渐沉,直落入谷底。
在拨通电话的那一刻,我已经确信无凿,她会出来。
无论是出于奚落,还是炫耀。
“好,在哪儿?”果然,清丽浅浅的声音传来,电话声里多了几分酥哑慵懒。
“商业街大厦的华夏餐厅吧。”我漫不经心,佯装无谓的说道,那端也爽快的应了下来。
去餐厅前,我先去了一趟商业街,买了一只录音笔。
半个小时后,我和郑秋对坐在了餐厅里,随意点了几个菜,我直入话题。
“窃取华联企划案的人是你吧?”我看着眼前严谨干练的女人,留意着她的穿着打扮。
郑秋抬手,推了推眼镜,蹙眉而笑,“秦小姐,你这是开什么玩笑?我做了几年的秘书,这点职业素养还是有的。况且我早已经不是华联的人,连公司都不可能轻易进去,怎么可能拿到华联的企划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