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去打听。”顾晋恺语气恶劣，显然没有要告诉我的意思。
因为陆明扬的事情折腾整整一个晚上，我也实在累了，省着和顾晋恺磨嘴皮子的力气，去浴室洗澡。
等我出来的时候，顾晋恺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以往他回家的时候我已经睡下，他走的时候我还没起来。
没想到顾晋恺睡着的时候竟然安静得人畜无害，隔着薄凉的眼皮，看不见那双深邃得叫人捉摸不透的眸子。
因为肖朗的事情，顾晋恺分明恨我恨得牙痒痒，无所不用其极将我逼回他的身边，可是现在，他对我的态度好像也没有那么坏。
“盯着我做什么？”被我直勾勾盯着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睛。
我一惊，身体连忙往后退去，却被顾晋恺抢先一步拉了过去，整个人被迫贴在了他的胸前。
“在想事情。”我不自在的别开视线，不想和他对视。
“恩？”顾晋恺的手突然从我背后往前游移，“想什么？想我为什么不碰你？”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我陡然挣脱开来，后退了近半米的距离。
“没有。”我不自在的否认了。
“你放心吧，我还没有饥渴到强迫一个刚做完手术的女人的程度。”顾晋恺敛下眸光，唇角勾起淡淡的戏谑，“不早了，休息吧。”
“恩。”我闷闷的应了一声，关了灯，平躺在他身旁睡下。
第二天一早，顾晋恺去公司以后，还是将密码用短信发了过来。我去了银行一趟，看着上面三百万的巨款，整个人都有些发懵。
毕竟对于顾晋恺而言，我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玩物，想玩就玩，腻了随时可以扔掉。三百万，实在多了些。
犹豫片刻，我还是取了五千块钱转给我妈，按她所说的两倍，这算是两个半月的生活费。没想到的是，钱转过去不到半个小时，秦昊就打来了电话。
我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可还是不得不按下了接听键。
“姐，这段日子过得怎样啊？”痞里痞气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我甚至能够想象他正翘着腿抽着烟给我打电话的样子。
我深吸了一口气，语气淡漠的答道，“还好，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
从我上大学开始，秦昊给我打电话就无非是两件事，要钱和保释。他这么拐弯抹角的跟我说话，我反而不习惯。
秦昊嘿嘿的笑了两声，“还是我姐懂我。妈不是一直催着我找工作嘛，可是你也知道，我一个三流职业学校出来的，哪个公司肯要啊。所以我最近就琢磨着干脆开个小店，可是还差十万块钱，所……”
“我没有。”听见秦昊报出的数字，我直接打断了他。
他这简直就是狮子大开口，以前找我最多也不过三五千，我想想办法还能凑给他。可是十万，他出去抢还差不多。
而且依他的脾性，怎么可能安安分分去开店？我要是真把钱给他，保不齐几天就能被他输光用光。
“姐你跟我开什么玩笑，姐夫是什么身价，我又不是不知道。就算你们只是玩玩，姐夫也不止给你这个数吧？”听着秦昊调侃的话中夹杂了几分怒意，我也来了气。在他的眼里，我好像就是一个靠陪睡来挣钱的女人。
别人这么说我也就算了，可秦昊是我的弟弟，是我最亲近的人。要不是他之前弄出来那点破事，我怎么可能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反正我拿不出钱来，你想要自己去想办法吧，我还有事。”匆匆丢下一句话，我挂断了电话，不想再多听秦昊说半个字。
这一天顾晋恺回来得早，我正在厨房做晚饭的时候，他开门走了进来。
“陆明扬的事情有了新的进展，明天早上在市法院开庭，和我一起去？”
“去。”这一天我等了好久，怎么可能错过，“家里没什么菜，你要不要出去吃？”
顾晋恺径直走进来，瞧了瞧，似笑非笑，“路边摊我都吃了，还吃不得这些清汤素菜？”
我没有应声，上了饭桌才突然响起取钱的事，顺便给顾晋恺报备了一声。
“五千？”他重复了一遍我的话。
“恩。”不知道顾晋恺是什么意思，我微微低下了头。
“不，是二十万零五千。”他随意夹了一块凉拌番茄，替我纠正。
我有些发懵，怔了半天才问道，“什么意思？”
“你弟弟来公司找我，说是创业需要。”
“他说要，你就给他了？”我狠狠喘了几口气，丝毫没想到秦昊在我这里要钱不成，竟然会直接跑去顾晋恺的公司。
“恩。”顾晋恺沙哑的声音中透着淡淡的悠远，好像那二十万无足轻重。可是落在我心底，就成了一个解不开的死结。
“我会还你。”
我现在所处的境地说出这四个字来，显得苍白而无力，可我也想不到其他的。
顾晋恺唇角噙着一抹我看不懂的深远，“我不是说了，你还不起，所以还是乖乖待在我身边就好。”
顾晋恺匆匆离桌，去了书房处理公务，暂时结束了这个话题。
我走到阳台，给秦昊打电话警告他不要再去找顾晋恺。秦昊拿了二十万，心情明显不错，口口声声敷衍的应着我。
听着那边传来嘈杂的叫骂声和麻将声，我懒得跟他继续说下去，便挂了电话。
第二天，我和顾晋恺起的很早，到法院的时候还有一个小时开庭，就顺便去一旁的小巷子吃早餐。
法院在老城区，旧了些，老年人和小孩儿多，老街老店里倒也热闹。
“小伙子，好久不带女朋友来吃面了啊。”我们还没靠近面摊，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就开始招呼了起来。
顾晋恺脸上笑意浅，却能够看出都是出于真心，“老伯，这不是我女朋友。”
老人扶起眼镜仔仔细细瞧了瞧，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看我这老了，眼睛也不好使了，今天就请你和小姑娘吃面好了。”
“好。”顾晋恺一口应得干脆。
两人心照不宣的闲聊起来，我一人在一旁听得不清不楚，顾氏这个公司应该好些年了，顾晋恺的身份怎么会带着他女朋友老远跑到这里来吃面？
吃完面，顾晋恺从钱夹里抽出一张一百钱压在面碗下，带着我匆匆离开了面摊。我心底满肚子的疑问，即使知道有些不合时宜，还是问了出来。
“顾晋恺，你有女朋友，为什么还把我放在家里？”
那天我在顾晋恺家里见到那张照片上的女孩儿，应该就是他的女朋友。既然还装裱着照片，替她留着房间，应该没有分开才对。
我以为顾晋恺会生气，但是他却平静得可怕。
“她走了。”
不知道他口中的“走了”究竟是哪层含义，可听起来都不是什么好话，我没有继续问下去，乖乖闭了嘴。
开庭后，我才知道顾晋恺所说的新进展是什么意思。
陆明扬在半年前醉驾撞死人逃逸，原本应该判刑二十年，却在公司找了个员工替他顶罪。
那员工已经四十多岁，孩子正上大学，妻子又患重病需要钱治，无可奈何只能走上这条不归路，替陆明扬坐牢，陆明扬每年给他家里十万块钱作为抚恤金。
陆明扬眼看就要被关进去，那边也急了，拿着陆明扬和他们签的合同将他告上了法庭。
在法院坐了半天才结束，陆明扬严重违反了公司法和企业法，偷税漏税严重，认错态度不端正。再加上这一桩事，整整判了三十七年。
等他出来，这辈子也算是彻彻底底的完了。
不过，这还不够……
突然想到了一桩事，陆明扬被押送下去的时候，我迎了上去。
“臭婊子！你他妈早晚会有报应的！”陆明扬一看到我就红了眼，跳着脚想来踢我，被身旁两名狱警按了回去。
我轻抬着唇角，柔和的看着他，“报应么？我一直都信报应的，比如你和梁欣瑶，算不算是应了报应？”
“你不就是只脏得没人要的破鞋，你以为顾晋恺会睡你多久？等他把你玩腻了，你下场比老子还惨！”
“那我等着那一天，你也别太激动，我只是想来告诉你一个事。”我刻意放缓了语调，一字一句说给他听，“梁欣瑶肚子里的种，不是你的。”
陆明扬眼底先是划过了一抹震惊、疑惑，随即狂躁起来，“这不可能！”
“可不可能你应该比我清楚，况且你都落得这个地步了，我有什么必要来骗你？”
“再见，哦不……恐怕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我笑得刻薄讽刺，最后落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我没有回头，身后传来各种难听的骂叨声，也只充耳不闻。
顾晋恺一直跟在我身旁，走远了才低声笑道，“秦珞，没看出来你骨子里这股狠劲这么厉害，他一辈子已经毁了，你还不忘去多插几把刀子。”
我不傻，不难听出他话中的讥讽，懒得理会他。却没想到，刚抬起头，目光便撞上了肖朗。
这两人一碰面，我的心便不由自主的一紧。
“好久不见啊。”肖朗笑得半点不诚恳，微挑的眉梢像是故意在挑衅顾晋恺。
顾晋恺倒也礼尚往来，皮笑肉不笑的应了一声，“几天而已，肖总这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