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的小野，一张脸惨白，毫无血色，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睁着。
没人光彩。
那双和陆云峥有几分相似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窗。
窗外是一棵光秃秃的树，枝头站着一排的鸟。
苏暖的手指在手心伸出卷了几下，无力地伸开，拍了拍林雯的后背，轻声安慰说：“林雯阿姨……”
一句安慰的字眼也找不到踪影。
生死之时，任何言语都是苍白无力的。
“妈，你和他们出去吧，我有话和那老头说。”
小野有气无力地说，目光没有移动。
林雯回身看着小野。
他微微仰着头，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生息，那双倔强的眼睛盯着窗外一动不动。
他、要做什么？
病房里很安静，林雯哀求地看向陆天鸿，苏暖也看向他。
陆老爷子心一软，默默地坐在床边，算是同意了小野的话。
林雯放松地叹了一口气，在苏暖的搀扶下，走出了病房。
陆云峥最后走出病房，他带上门，把里面的世界隔绝。
陆天鸿等门关上的声音终于在空间中散去，方轻轻开口：“说吧，你要说什么？”
这个小屁孩，和他的儿子长得真像。
就连身上阴郁的气质，也一模一样。
要是没有那么多事，也许他会让他回到陆家的族谱。
小野慢慢地转过头，看着陆天鸿那双苍老的眼，他离开陆家的时候还小，对陆天鸿根本没有记忆。
所以，谈不上爱恨。
“我想回到陆家。”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如同玻璃珠般易碎。
陆天鸿绷着一张脸，严肃地看着窗外。
想回陆家？
这个时候提什么意思？
“如果你不同意，我就不动手术。”他又慢慢地转头，看向窗外那棵光秃秃的树。
“威胁我？”陆天鸿站起来，第一次认真把目光放在小野的身上，这辈子还没人敢威胁他，这小兔崽子知不知道是他在救他，不是他施舍他这个老头子。
小野不再说话，眼睛定定地看着窗外一排排黑色的鸟。
那是什么鸟呀？
苏暖的耳边听见鸟扑腾扑腾的声音，她的眸子转向空旷的天空，一群鸟乌央乌央地从他们头顶的天空掠过。
林雯捧着心窝，指着那些鸟，哭道：“乌鸦，乌鸦，乌鸦……”
乌鸦，预示着死亡。
“林雯阿姨……”苏暖眸光中泛着泪花，说不出话。
她看向陆云峥。
陆云峥的脸在医院的白光照射下显得特别苍白，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抬起，指指门板。
小小的门板，隔着两个世界。
里面，是静默。
透着门板，苏暖都能听见里面的呼吸，是老爷子粗重的呼吸。
怎么了？
“好。”陆天鸿打破沉默：“你想死就死吧。”
小野轻轻一笑，目光里都是凉意：“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他的体力支撑不住长久说话，咬咬牙，坚持继续道：“但是我一死，随后是我妈。两条人命，还有你的孙子——”
他咳嗽了几声，在空荡荡的病房里回响。
他这是拿自己的命博弈母亲的幸福。
陆天鸿佩服。
“不愧是陆家的人。”陆天鸿冷着一张脸。
外面。
陆云峥的眼眸里有亮光闪过，骨节分明的手指握住苏暖的手，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温暖。
苏暖后知后觉，她忍不住抱住陆云峥，高兴地欢呼道：“太好了，爷爷终于让小野回陆家了。”
林雯站在一旁，流着眼泪，看着这对幸福的小夫妻，感谢他们的帮助。
陆天鸿听到外面的声音，黑着脸拉开门，瞪了一眼陆云峥，硬邦邦地说：“手术如期，过期不候。”
走了一段路，陆天鸿又回头，远远瞪着陆云峥说：“回族谱的日期再议。”
苏暖看着那个倔强的老头渐渐走远，偷偷笑了起来，她转身对林雯说：“林雯阿姨，这是个好兆头。”
……
机场。
“怎么突然回来了？”深夜的机场还是有很多人，白溪薇站在人群中，耀眼夺目。
迎来走来穿着风衣的男人拿下鸭舌帽，露出一张精致的脸，温和一笑，道：“想回来就回来了呗。”
白溪薇张开五指拢了拢她那头好看的长发，摇摇头：“真不知道你搞什么鬼，既然想好回国了就在国内好好呆，一会跑出去跑回来的，算是怎么回事？”
一对金童玉女，迎来频频注目。
欧阳淮早就习惯了，无所谓把帽子扣在脑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