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乔然低下头,死死地咬住嘴唇,两滴滚烫的眼泪落了下来,啪嗒滴在地上。
就在这种关头,医院的缴费单又到了他们的手上。
缴费单是没有规律的,只要一欠钱就会催款。
除了药物的费用以外,还有这次手术的费用。
乔然匆匆擦去泪水,勉强平稳情绪,拿着缴费单去交钱。
还好她虽然来的着急,但也记得该带的东西。
该做的事情还是得做的,她打起精神。
可像之前好几次那样刷卡的时候,对方却提醒:“余额不足,有现金吗?或是别的卡?”
这张卡是专门存从顾宴那儿借来的钱的。
没想到,这么快就又用完了。
乔然只得暂且离开柜台,去查询了一下余额。
从一开始的五十万,到现在的两万,根本没有耗费多少的时间。
两万对普通人说起来很多,但,对于乔母这样的人来说,根本就是一两天的功夫。
医院的缴费是不能拖延的。
乔然无奈,也知道现在是深更半夜,但也只有他能指望。
此时,温馨绿城某栋住房里。
顾宴还没有休息,因为一些原因,正和胡萍一起享用宵夜。
吃到一半,乔然的电话打过来。
胡萍下意识看了一眼,接触到上面的名字,一怔,神情变得不对劲起来。
同时,原本轻松和谐的气氛,也莫名变得有几分僵硬。
顾宴的表情也变了,看了胡萍一眼,没等她说什么,就直接起身走到一边接电话。
“怎么了乔然?”
这个时候打电话来,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顾宴的语气都不由得带上几分关切和担忧。
乔然情绪不稳,但还是很快问他借钱,说医院又需要缴费了。
顾宴叹了一口气,心疼她的疲累,“好,我一会儿就转给你。这段时间比较忙,不能去看乔伯母了,帮我问好,让她不要有心里压力。你也是,不要太累了。”
挂断电话后,顾宴回到位置,就飞快给账户转过去几十万。
胡萍始终看着他,听到了几句话,见他放下手机,才问:“是乔然吗?”
“这么晚了,她打给你能有什么事?”
顾宴冷冷淡淡,不看她,也不回复,见转账成功了才把手机放下,继续吃自己的那份宵夜。
“没什么。有点家里的事情而已。”
胡萍的心情变得很不好。
她苦心营造出来的气氛完全被这通莫名其妙的来电给毁了。
两人的关系又变得毫无进展……
收到钱之后,乔然就对顾宴发去了一条感谢的短信,然后交了费用。继续回到急救室外面,和乔父,乔子良一同守候。
在几个小时的担忧后。
看见急救室的红灯熄灭,三个人都来了精神,猛地从站起来,快速围了过去。
在得知乔母脱离了危险之后,乔然压在心头的大石头终于放了下来,已经完全没有力气,疲累的朝后退了几步,扶住墙才稳住步子。
乔母被送到病房,昏睡不醒。
乔父的眼底全是红血丝,累得不行,可更心疼憔悴的乔然。
这孩子,为了乔母的事情付出太多…
他对乔子良开口:“好了,你妈也醒了,没什么事了。你们两个回去休息吧,现在也不早了,然然你也别回去,就在家里睡,明早还得上班呢,别太累了。”
乔子良还不乐意,嘟囔:“哪里还有地方给她睡啊,就那么大点儿房子…”
乔然一直坐在病床旁边的凳子上,本来也没打算去休息,听到这话,也没有闲工夫跟他生气,嗓音有些晦涩沙哑。
“不用了。”
乔然回头看了乔父一眼,轻声,“您和子良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和王阿姨就好了。”
现在已经凌晨两三点了。
乔然睡也是睡不着了,只想好好的守着乔母,确定她醒来后再离去。
乔父今天也心力憔悴的,脸上的气色都变得很难看,乔然也很心疼他。
最终,在乔然的坚持下,乔子良还是开车带着乔父回去休息了,走之前,还说明天会早点过来。
等他们走了,乔然又叫王阿姨去休息。
一般像乔母这样的人,护工的工资都是很高的,因为也特别的疲累,赚的也是辛苦钱。
即使这些都是王阿姨应该做的,乔然仍旧心怀感激。
要不是王阿姨的话,乔母今天…
“您去睡会儿吧,这里有我,谢谢你平常对我妈的照顾。”
王阿姨有五十多岁了,很有一把力气,做人做事也老实憨厚,拿一份钱做一份事,一开始还不肯去。
但乔然很坚持。
“那好吧,”王阿姨犹豫,“那有事你叫我。”
……
王阿姨一觉睡到早上。
乔然也一直坐到了早上。
乔母迷迷瞪瞪醒过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乔然。
乔然看见她睁开眼,露出个释然的笑,沙哑艰涩,“妈,您醒了。”
乔母下意识的动了动,又发现自己的手被乔然紧紧握着,说不清心里是个什么想法,但是双眼很快就湿润了。
看见她要哭的样子,乔然连忙各种鼓励安慰,一边用手给她擦着眼泪,一边怕打扰到别人,低声细语的说道:“妈,别哭了,现在不是没事吗。你一定能打赢这场仗的,我们大家都会陪着你。”
乔然说着说着,有些哽咽,嘴角的笑意却更大,“别忘了,还有孙子孙女等着您带呢!你可千万要打起精神!”
两人的情绪都很复杂。
乔然安慰乔母不要哭,可说着说着,眼泪就和乔母一样掉了下来,都抱着心疼对方的心思。
母女俩,在安安静静的病房里紧紧握着手,无言以对。
因为时间才六点多,乔母又是刚刚醒来,又不能打扰到别的病友,没有说几句话,就又疲惫的睡着了。
乔然的心彻底能放下来,困意也来了。
她轻手轻脚走出来,在水房用冷水洗洗脸,让自己清醒一些。
七点多的时候,乔母又醒了一回。
乔然在医院的时间呆的也差不多了,在厕所里换好随手塞在包里的衣服,准备赶去上班。
乔母知道她还要去上班,忍不住说:“你今天不能请假吗?都一晚上没有睡了。”
乔然的脸色苍白,还对她笑笑:“没事的,妈。我走了。”
要是以前还能因为特殊情况请假,可现在安颖成了副主管,请假对她来说就意味着扣奖金和工资。
乔然准备离开,可才站起来,就很是头晕,好在旁边就是病床,她扶着病床缓和了好一会儿。
“怎么了,没事吧?”
查房的护士进来,看到她苍白憔悴的脸色,关心了一句。她知道他们家的情况,对乔然很同情很友善。
“没事。”乔然摇摇头,可还是保持这样的姿势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