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看我就像是在看一个疯子。
是的,我是疯了,是被这一场腥风血雨给逼疯了,活生生的人死在我眼前,美好的生命就那样消失了,还不是一次。
我是个正常人,并没有参加过任何训练,我有我心里承受的底线,我不是池烈寒,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我经历不起这接二连三的打击。
有人在拉我,可我如同被定在了他面前,一味的伸手捂着他的眼睛,无论谁都没办法将我拽走。
最终还是他握住了我的手,冰冷的手心渗着血汗,已经辨不清肌肤的颜色了。
“你不要紧张,我不下去就是了,我等着。”
这是他能为我做出的唯一答复了,我听到有人说:“快,伤者还有气息,必须马上送医院。”
我转头看到担架上躺着他的母亲,还有李叔,两个人的手死死的攥着,任谁都分不开,这是怎样一种友谊,才会誓死都要守护,穆然间李叔一抹微弱的呼吸使得我一颤,他嘴角溢出大量的血,如同泉涌一般止都止不住。
有医护人员抬着往下跑,焦急的喊叫着:“分不开,一上一下往下弄,病人恐怕支撑不住了。”
一群人慌乱的往楼梯下抬,小伙子焦急的神色,看着自己的母亲与如同父亲一般的人被抬下楼,却坚守着对我的承诺,没有移动半步。
其实他只要探探头,就可以看到楼下他妹妹那凄惨的模样,但是他没有那么做,或者说他的脚步比我还僵硬。
不知是谁在我耳边说着什么,试图让我回答她,可我们两个就这样彼此僵持着,直到楼下喊道:“穿好了,快,把尸首抬出去。”
轰然一声响,坚固的堡垒在这一刻崩塌,我支撑不住向后倒去,却还不忘说一句:“快,快去看你的母亲。”
小伙子顾不得扶住我,在老队长的搀扶下往楼下奔去,他甚至连我为何这样执着都来不及问。
有人伸手抱住了我,那抹熟悉的气息让我心安,却也带了丝抗拒。
还有人在对我说话:“女士,能不能听到我说话,可以回答我吗?”
“……”
“我是部队心理辅导员,请你跟着我做深呼吸,对,深呼吸……”
我看着她在我面前,如同教婴儿一般对我说话,也不知为什么,我竟然按照她说的去做了。
慢慢的眼睛开始清明起来,周围的事物也都回到了脑海中,就连池烈寒身上散发的冷冽,都能感觉得到。
我仿佛从地狱里爬了一圈逃回来的小鬼,狼狈哆嗦的看着他说:“宋连。”
我能吐出来的也只有这两个字了,因为这似乎成为了我的一个使命,若不完成,我便无法谢幕。
他松了口气的样子,小心翼翼的对我说:“送去医院了,没办法等到救你出来。”
“他还活着?”
我的脑袋如同上锈的时钟,根本无法运转,满心能想出的问题也就这几个了。
“活着,活的很好。”也不知他是在安慰我,还是怎样,他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我却是在也坚持不住,整个人瘫软了下去,他抱起我就往楼下跑,我看到那个醉的跟死猪一样的男人,完好无损的在跟警察说话,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着实让人看着伤心。
至少他是这里唯一一个四肢健全的人。
十几辆救护车在高档别墅内排起了长长的一条线,我躺在担架上,看到不少人站在自家别墅阳台上往外观望,这场劫难应该是让他们受惊不小,估计富人区以后的安保问题,会更加严密。
大脑一阵阵眩晕,我看着救护车近在咫尺,却是一把拉住池烈寒的袖子说道:“不要,我不要上去。”
所有人被我弄得一愣,不明白我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有他眸色一沉,果断抱起我直奔一辆警车,身后还跟了两个医护人员。
闪耀的警灯让我心安,我窝在他怀中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这一觉到底睡了多久我不知道,只觉得耳边不停有人在说话,严肃的声音,凄厉的声音,还有呵斥的声音。
不管什么声音,对我来说都是另一个世界的事情,我只要沉浸在我的世界里就好。
穆然间海姐狰狞的脸出现在了我面前,吓的我全身发抖。
她何曾有过这个样子?她在我面前一项都是阴冷高贵的做派,那双冰冷的手,滑过我的脸庞,就如毒蛇盘旋在我的脸上,让我无法忍受肌肤上的颤栗。
心口一阵阵刺痛,有什么扎破了我手臂上的肌肤,疼的我猛然睁开了眼睛。
一股冰冷的液体混进了我的血液。
“大夫,她醒了。”
穿着白大褂的护士满脸惊喜的看着我,那双眸子就好像看到了死人复活一般兴奋,我不知她为何会有这个表情。
我是那场劫难中,为数不多没有受伤的人,她更应该担心那些受了重伤的人才对啊?
给我扎吊针的大夫抬头,见到我看他的眸子时,一张紧绷的脸并没有放松下来,而是掀开我的眼皮看了看,又有什么东西照了一下,这才松了口气说道:“通知家属,病人脱离危险期,可以转医护病房了。”
危险期?他们在说什么?什么危险期?我一直都是好好的,怎么就会出了危险期?
不等我询问,两个人快速的走了出去,随后门口响起池烈寒的声音:“醒了?你们确定?”
我猛然闭上了眼,因为我还没想到怎么面对他,我们之间的事又该如何解决。
经历了一场大难之后,我更加觉得,我跟他完全是不同世界的两个人,就不该在一起,我要离开他的心也越发强烈了。
“医生,不是说她已经醒了吗?”
“这,简先生,她明明已经醒了的,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可能是患者刚刚醒过来,还有些疲累又睡了吧?”
我以为进来的会是他,结果出乎我的预料,进来的却不是他,而是简秦。
我这是怎么了?什么时候开始,竟然连他们两个的声音都分不清了?还是他们的声音本就接近,而我一直没有在意?
医生的声音有些尴尬,但语气里透着毋庸置疑,他心里很清楚,我是不愿意看到外面的人,所以在装睡,他帮我搪塞过去了,我对他还是十分感激的。
“那,她还有多久能醒?我可以在这里守着她吗?”
他的语气里满满都是担忧,让我心中一颤,若是没知道他的心,我会对他这么热切觉得感动,但是知道他的心以后,我觉得我面对他特别的复杂,我甚至连他以前是谁都不知道,又怎么会对他有感情?
由其他还是岑薇爱着的男人,我可以指责岑薇,却没办法指责他。
“她还有多久能醒,就要看她自己的意愿了,简先生想守着她也行,不过得去医护病房了,她已经脱离了危险期,现在可以转病房了。”
又是危险期,这个大夫到底在说什么?我不过是被吓的不轻,睡了一觉而已,他有必要这么吓唬人吗?得亏我妈没来,否则她老人家岂不是会被吓病了。
“她这是怎么了?怎么看着脸色不好?你确定能转去医护病房吗?”
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简秦在一件事上斤斤计较,以前他购买的那些东西,随随便便都是几万几十万,却从未看到过他跟人家讲过价,即便我们跟别人起了冲突,他依旧站在后面保持着绅士风度,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站出来说话。
如今的语气却是如此急切,难道岑薇说的都是真的?他真的喜欢我?可为什么我的脑海中就是无法在高中时期搜索到他的影子?
岑薇说她把简秦写给我的信,全部藏了起来,没有信,他至少也该出现在我面前走动一下啊?
可我想破了脑袋,也想不起他的存在,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初因为池烈寒,我走的特别急,连为什么都没有问过他。
如今有了这个机会,我该不该睁开眼问一句那?
就在我犹豫不觉的时候,岑薇的声音响起,带着诺诺的语气说道:“秦,医生说转病房,就一定有他的道理,我们还是听医生的吧。”
我的心一颤,默默的叹了口气,她终究还是来了,是在担心我?还是在担心简秦?亦或是两者都在担心?
我曾经的闺蜜竟是如此对待我的,我是该哭?还是该笑?
一时间,我的情绪很复杂,心口处疼的冷汗津津。
我不禁在心里苦笑,那么大的一场事故都没犯病,若是在医院里犯病死掉,那我可真是永垂青史了。
正在我疼的有些受不了时,简秦询问道:“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在家养身体吗?”
“我来医院复查,听说小韵出事了,所以过来看看,就看到你这么激动,所以想过来劝劝。”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就好像理亏一样。
她来医院复查?是得了什么病吗?不等我着急,医生先急切的说道:“两位家属,有事还是出去说吧!我们这边先把病房转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