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头看向池老爷子,刚刚的强势顿时弱下去几分,毕竟我曾对他有过承诺,却是没能坚守到最后。
我一项讨厌不守信用的人,如今自己变成了一个不守信的人,才知道有些人的不守信,是被情势所迫。
“我只想看他一眼,我知道我不该来,但我想尽一份力,您放心他醒过来我就走,绝对不会让他看到我。”
对于一个老人家,我能说什么?我不能像对待温如玉那样强势,更不能像对待池母那样随你打骂,我只能祈求,祈求他能够同意我去看他,哪怕一眼我也满足了。
老爷子拄着拐杖用力的敲在地上,那股气恼的意味让人心寒。
“不行,严律师,把你的文件拿过来,让所有人看看,这个女人是怎么把我外孙卖给我们的,拿了钱就该办事,是个人都该明白这个道理。”
老爷子的态度很坚决,让气氛一瞬间凝固起来,有人走过来,将一份文件递给我,上面赫然就是我龙飞凤舞的名字。
当时不过一时之气,可现在看来却成为了我的软肋。
我看着那份文件不知该如何开口,全身一阵阵的颤抖。
宋连一把抢下那份文件撕个粉碎,猩红着眸子力喝道:“池爷爷,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计较一份文件,烈寒在里面生死不明,医生连续几次下了病危通知书,他一直坚持着为了什么,难道您不明白吗?”
“是,这个女人的确不是东西,我比您还要讨厌她,可她是烈寒唯一的希望,就算我求您了,您让她进去看看烈寒,说不定还有希望。”
这也许是宋连第一次跟池老爷子吼,吼的池老爷子一张脸阴恻恻的,让人看着就是不安。
律师望着被宋连撕的粉碎的文件说:“宋公子,您撕毁的只是一份影印文件,真正的文件在律师事务所,经过公证了。”
这个时候他不该出头的,却站出来说话,说明是经过老爷子默许的。
池老爷子早就预料到我会来,才会带上律师一起来,侮辱我的同时,也是在阻止我见池烈寒。
我颤抖着双手想要翻出银行卡,这才发觉我来时,除了一身衣服什么都没带。
我慌忙捡起地上的纸片,咬破了手指写下:退还所有财务,只为见池烈寒一面的保证书,递给池老爷子说:“我什么都不要了,所有的东西我全部退还给您,我只求见他一面,一旦他醒过来,我立刻消失在你们眼前,再也不会出现。”
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无论我的出现是否能改变一切,但至少我在努力,其余的都不重要了。
也许我咬破手指的举动太过骇人,又或者是我的行为太过疯癫,我的血书递出去时,所有人都往后退,就连池老爷子也是嫌恶的向后退了退,可我不死心的往前上送,迫切的希望他能够答应我一次,就这一次也好。
宋连抢下我手里的东西,猛然举起我的手说:“看看,你们口口声声疼他,爱他,可又有几个人敢为他流血,流泪?如今他已经处在弥留之际,可是你们连让他见最爱的人一面都不肯,难道你们就想让他带着遗憾这么去了吗?”
啪的一声脆响,池母狰狞的嘴脸出现在我模糊的视线中,她这一巴掌扇的宋连嘴角流血,整张脸都肿起来了。
“宋连,你别以为你是宋家人,我就不敢动你,我儿子好好的躺在里面,若是再敢诅咒他,我绝不放过你。”
宋连被打的一愣,却是咬紧了牙关忍下说:“阿姨,您就算是打死我,我也必须说,烈寒的情况,您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昏迷的时候喊的谁的名字,您也听得清清楚楚,您明知道他在盼董韵,在等着她,可您就是不让人找她。”
“阿姨,说池爷爷狠心,其实最狠,最毒的那个是你。”
宋连是被气成了什么样,才会如此口无遮拦,就连我也是吃惊不小,仰头看着他,一夕之间他在我心里的形象高大了不少。
“宋连,你够了,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在怎么说老师也是烈寒的妈妈,这世上没有谁比她还要疼烈寒。”
温如玉站出来,扶着池母的双手都在抖,那张较好的面容,终于撕开了一个豁口,露出里面隐忍的伪装。
宋连放开我的手,指着温如玉的鼻子怒吼道:“温如玉,之前我一直站在你这边,认为董韵这个二手货配不上烈寒,现在我不这么想了,我感觉你比这个二手货还不如,至少她还知道努力一下,可你都干了什么?你以为别人不知道,可我全都看到了。”
温如玉的脚步就是一退,那张脸苍白一片,却咬着牙关硬撑站在大家面前。
“宋连,我警告你,请你不要无事生非,烈寒已经够辛苦了,请你不要在这里吵他了。”
她的嘴脸有一瞬间的狰狞,跟池母那种因为心疼儿子而扭曲的脸,完全不一样。
她像似在隐瞒着什么,又怕宋连口无遮拦的说出什么来。
一声轻叱,宋连冷笑道:“我无事生非?温如玉,要不要我把你拔烈寒氧气管的视频放给大家看?看看你是怎么爱他的,又是怎么亲手将他推上死亡边缘的。”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就连池母也是惊愕的看着温如玉,一脸的不可置信。
而我气的全身发抖,一把抓住宋连的衣襟怒吼道:“宋连,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到底怎么回事,告诉我,你告诉我?”
池老爷子的脸色阴晴不定,扫了眼温如玉,见她冲他摇头,又扫了眼宋连,终究是拐杖敲击地面怒声道:“够了,宋家小子,我知道你跟烈寒自幼就要好,但也不要如此污蔑别人,她毕竟是烈寒的未婚妻。”
未婚妻三个字,如同刀子一般割进了我的心里,疼的我全身痉挛,却又不能反驳,因为我没有反驳的权利,心口处有什么东西,大股大股的往出涌,就像是我的泪一般撕心裂肺。
“池爷爷,你到底还要维护温如玉到什么时候?是,她是你们选的不假,可池烈寒只有一个,他是池家的独苗,你就忍心看着他这么过去,也要维护这个婊子吗?”
宋连从未这么形容过温如玉,如今却是不管不顾她的颜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咄咄相逼,甚至点着她的鼻子,一步步将她逼退开去。
“烈寒只不过在梦中喊了董韵的名字而已,你为何要拔掉他的氧气管?你完全有机会挽救这个结果的,而且我也给了你机会,只要几秒钟,只需几秒钟而已,可你却转身走了,若不是我冲过去,他早就死了。”
“温如玉,我宋连好歹也活了二十几年,大大小小的绑架也经历过无数次,我却从未见过你这么狠的人,若说董韵没资格嫁给姓池的,你他妈更不配,你就连董韵的一半都不如,要我给你看视频吗?好,我现在就给你看,我要让所有人都看看你到底是什么嘴里,我要撕掉你的伪装,看看你高贵的骨子里,到底充满着多少肮脏龌蹉的思想。”
他越说越激动,颤抖的双手死死抓着手机,就要查找视频。
温如玉被他逼得退无可退,看他翻手机顿时急了,一把将他的手机打翻在地,疯了一般上脚去踩,恨不能将所有零件全部踩碎。
她却不知,她这疯狂的行为,无益于昭然若揭。
我全身麻木,控制不住的冲上去,一把将温如玉推到了地上,我如同疯妇一般指着她怒吼道:“温如玉,烈寒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同归于尽。”
我转身就往重症监护室里冲,就算是搭上我这条命,我也要闯进去见他一面。
“拦住她,决不能让她进去。”即便这个时候,池老爷子依旧不能容下我,一声令下医院的保安立马冲了过来,他们已经蓄势代发很久了。
我一心只想往前冲,根本感觉不到其他的事物,甚至有人冲上来去拉那些保安,我也感觉不到。
有人抱着我,无意间碰触到了我的伤口,锥心般的疼痛,血流的更加多了。
胸口上的毛巾,在拉扯中从心口处滑落,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顿时所有人都傻眼了。
血瞬间浸湿了我的衣服,将我染成了血人,周围一片安静,我却不管不顾的往重症室里闯,就算是把我这条命留下,我也要进去看他最后一面。
医院的保安不敢在拦我,也不敢再碰我,却是挡在我面前不让我进去,因为病人家属没有发话。
血一滴滴的滴落在地上,不知是我手指上的,还是心口处的,我想那时的我一定极其恐怖。
“爸,让她进去吧。”池母的声音在抽噎,悲戚中带着哀伤。
池老爷子没有说话,医院的保安就不敢让路。
我伸手推搡着他,想要撕开一条路,因为他的脸近在咫尺,我们甚至只隔着一片厚厚的玻璃。
我能看到他躺在床上的身影,以及全身插满管子的样子,腹部早已塌陷了下去,整个人瘦的脱了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