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咽了口唾沫,没去看他手指尖压着的文件,屏住呼吸盯着他。
我不至于太聪明,但也不傻,一个集团旗下最少有三到五家母公司,下分又有数个子公司,池烈寒是集团董事,若非决定集团生杀的事,根本无需他来费心。
从我进来到现在他说的每句话语调都正常,和平时看上去没什么两样,但眉宇间淡淡地萧肃是隐藏不住的。偏偏这个人还跟没事儿人似的,刚才的毒笑收了收,闲散的往办公椅后边一靠,点了一根烟抽。
我目光下移到办公桌上的文件,傾身捞过来打开后扉页赫然写着——董事休息企划。
捧着文件的手猛地一颤,这微小的动作没逃过他的眼睛,沙哑沉缓的一记声音从他嗓子里冒出来:“董事会开会决定,让我暂时休息一个月。”
我心提到嗓子眼儿,艰涩的开口:“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
早上蒋姿在电话里说过,昨天晚上挨打的那个跟池烈寒家里有交情,这算是对池烈寒的惩罚和施压?
他没事人一样,弹弹烟灰,站起来压着结实的双肩双手撑住办公桌:“你说呢?董韵,在我休息的这个月里,一旦有人想狙击烈秦,我的下场会很惨。这就是你,任性的结果。”
我完全慌神了,把文件放在桌子上仓惶解释:“昨天晚上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宋连会动手。而且打人的是宋连,和你也没关系不是吗?”
这时候,我竟然也这么自私起来。
他把烟头杵灭在烟灰缸里,绕过办公桌走我面前,伸手揽着我的肩头,一股真切的力道传过来,我和他一起走到外边广阔的露台上。
这里是二十四楼,这个高度可以清楚的看到整个CBD商业圈。
我们靠在露台的最边缘,他放开我,单手插在西裤口袋里,眺望着整个繁荣的商业圈,声音低邃而悠远:“董韵,你不懂生存和厮杀,不懂欲望。”
有风吹过来撩动我长发,我拢了一下侧过来头看他。
他脚下是半个商业圈,一侧的肩头下面旁边就是烈秦集团的烫金大字,阳光照到对面商业楼的玻璃上,折射出来的金色光线正好打在他的脸上,肃穆而又沉重。
“董事会决定让我休息,证明已经有人想通过里应外合吃掉烈秦。昨天晚上的事正好给这些狼子野心的人一个借口,借此来展开狙击烈秦的计划。”
他顿了顿,缓缓转过头来看我:“如果你老公没了烈秦,你会不会离婚?”
这一瞬间我有种感觉,池烈寒或许远没我看上去那么不近人情,他一个人撑起整个烈秦简直是奇迹,正如他说的,他站在现在这个位置,无数人想要不惜一切的算计他,吞噬他,敲碎他的骨头。
再柔软的一个人每天活在被人算计的环境里,性格想不变,想不狠心都不行。
一如蛮荒时期,茹毛饮血强者为尊,这就是池烈寒所说的生存。
忽然心疼他,第一次走到他面前不躲闪的直视他的目光,伸手还着他精实的腰,把自己的脸贴在他肌理分明的胸膛上:“不会。我不会跟你离婚的,就算你没有烈秦。”
他胸膛很结实,耳朵贴着的胸口能听到他强有力的心跳。
我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松开他:“董事会里有内奸?不能找出这个人是谁吗?要不我去向逸淳?他是向逸淳的朋友,大不了我过去道歉,怎么样都行,只要不让你退出烈秦。”
“不。”他眼神坚毅,靠在玻璃上,背后是整个CBD商业圈。
我眉头一蹙,他目光和我碰触上,嘴角勾起一个邪恶的弧度:“我要休息。”
这个笑让我心惊,一旦池烈寒出现这个笑容,证明他骨头里的邪性因子又在活跃。
“那如果真有人趁着你不在,狙击烈秦怎么办?”我着急了。
沙哑的声音被微风吹到我耳廓里,他眸色深重,嘴角轻抿:“董韵你懂兵法吗?以静制动,在困境中能保持冷静时,所做的决断会有高达百分之九十的正确性。危机和契机并生,对某些人来说,危机即是不可逆转。但是对于我,你老公池烈寒来说,危机,就是契机!”
我被他一番话说的莫名起了鸡皮疙瘩,望着他越加深邃的眼眸,我混沌的脑子逐渐有一丝清晰:“你是说,你想借着这次机会,揪出烈秦的内奸?他们如果一直按兵不动,你就没办法知道到底谁从中作梗,对吗?”
仔细一想,他的话真的不错。
危机就是契机,一如我和许深结婚陷入被小三打脸堕胎的绝境,但也正因为如此,我认识了池烈寒。
望着眼前这个五官硬朗又不失阴柔,眼眸深邃而沉敛的男人,我有一时间的失神。
他内心如海,让我不可琢磨。
“之前我是这么想的,现在我更希望他们真有这个本事吃掉烈秦。”他忽然痞笑的盯着我。
我浑身发毛,脑子没转过来弯的问:“为什么?”
刚问出这句话,腰就被他猛地捞过去,唇瓣在我额头轻轻的摩挲了几下,破天荒的有了几分孩子似的语气:“这次要是烈秦,你欠我的可就多了,估计也不好意思再跟我提离婚。”
脸颊一红,猛地推他一下,反被他禁锢在腰间的手收紧了力道。
我扬起脸,瞪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廓:“池烈寒,你多大?能不能不要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