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笙第一次觉得,和一个聪明人说话也是挺累的,至少有时候猜想的太准了,反而有些难开口。
“孩子怎么了?”他重复了一遍。
黎笙依旧是低头没说话。
“孩子怎么了?”他不厌其烦的重新问了一遍。
黎笙终于是低声开口:“没了。”
他没有说话,黎笙也没有抬头,依旧是觉得丢脸。
这么大的误会,她还挨了一次打,现在想想也是可笑。
安静下来的气氛似乎是透着别样的凝重,黎笙听到,还是那个熟悉的声音,只是带着她所不熟悉的残忍和冷酷。
“顾以铭,还是顾晴?”
黎笙顿了顿,脑中的思维没有跟上,愣愣的抬头看着他。
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方敬尧。
浑身似乎都夹杂着残虐的气息,脸上又分明是以往的平淡,周边的空气似乎都被他所感染,冰冷的气压诠释着他强行压下的怒意。
黎笙觉得方敬尧可能是误会了什么。
“不是那样的。”黎笙艰难的将解释吐出口。
面对这样的方敬尧,她觉得更难解释了。
“是谁?”他的声音几乎都能淬出冰渣来。
黎笙终于还是在这样的状态挺下来了。
“我没有怀孕。”
方敬尧顿了顿,浑身的气焰无意中收起了些许。
“你没,怀孕?”
“对,上次去那个医院,是那个医院弄错了,我根本就没有怀孕。”黎笙用最简洁的话将一切说清楚了。
只是她想到了什么,终于是忍不住上去拍了拍方敬尧的肩。
“所以你放心,那晚我没有对你下手。”
她说的太正义了,将剩余的唯一一点气焰都消磨的干净。
一直到以后,方敬尧都没有想透她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心态觉得是她对他下手。
“所以你说的没了是这个?”
“不然我还说有了吗?”
方敬尧突然觉得自己竟然没有任何能够说的。
“而且,你怎么会觉得,有顾晴参与的成分?”
不知不觉中,黎笙看着他的目光已经是带着几分探究。
他坦诚的实话实说:“上次你出事之后我就去找人调查了,最后得出的是那几个人是被收买的,收买的人就是顾晴。”
这一句话,硬生生让黎笙愣住了。
“你说,顾晴?”
方敬尧诚恳的点点头,顺带还说了几句:“那天在电梯里吵的时候,我还以为你知道了顾晴的秉性。”
“我是知道没错,但是我还是没想到,她竟然,敢这么做,父亲也在,她。”
说到一半的时候,黎笙才隐约意识到,学校的事情,父亲不可能完全不知道,只是因为没办法完全的袒护,所以才在她和顾以铭交往的事情上那么执着。
“她还是出国的好,还能清净会儿。”
出国,对了,是出国!
黎笙猛地抬头看着方敬尧。
“怎么了?”方敬尧微微皱眉,隐约意识到不对。
“她还没出去,肯定是想办法又拖延住了。”
“不是今天出去吗?”
“要是出去的话,一家人的缘故,我肯定还是会被叫过去的,送行什么的。”
方敬尧唇角略微带了些许的冷意,缓缓开口:“你们家里人还真是和睦。”
“别,这句话还是留着吧,就我现在这样子,你就是在嘲笑我。”黎笙到现在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是将自己的全部透露的差不多了,除去在公司说的话。
方敬尧只是开口:“你可以好好找顾以铭要赔偿了,例如去要你想要的东西。”
“赔偿?”
“他打你还真就那么忘了?还是,我来?”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开始盘旋,仿佛是带着些许的魅惑。
这是他监视已久的猎物,自己都没碰一下,怎么能够白白的让别人碰去了?
黎笙觉得,如果方敬尧是女人,那大约是最勾人的了。
从头至尾,黎笙都没有在意,所有的主场,都是方敬尧掌握在手上。
像往常一样,方敬尧蹭进了她家,和她絮絮叨叨的抱怨着。刚开始黎笙还仔细听,时间久了,也就半听半过的过去了。
只是方敬尧几乎什么事情都说,连带上了她认识的人。
“你等会儿,刚才那句话,再说一遍。”黎笙刚才好像听到了一个很耳熟的名字。
“我中午的时候出去,一个女人就往我身上倒,文件散了一地,和那天来找你的女的是一样的脸,叫林夕。”
黎笙顿了顿,倒上一杯茶递给他。
“你说,那人叫什么?确定是那天来找我的?”
“林夕,死活挽着你的手不放的。”
事实再一次证明,男女之间的问题关注差异还是很大的。
“为什么林夕会和你有交际?”
方敬尧眸光暗沉,缓缓开口:“黎笙,你身边的那个林夕,也不一定就是表面上那个样子。”
“她和我认识好几年了,不会的。”
“你和顾晴呢?”
一句话瞬间噎得黎笙没有任何反驳的理由。
黎笙刚想反问,只听见方敬尧简单的一句话盖过来。
“我就是随口一说,但看你的样子应该是被坑害久了。”
一种无力感袭来,黎笙半晌没说话。
“真不明白,”方敬尧身后拿过她眼前的茶杯,缓缓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淡淡开口,“你挺宽宏大量的。”
“你看我对顾以铭的态度,那叫做宽宏大量?”
“那叫因爱生恨。”
“……”
“虽然我不想承认你爱过他。”
黎笙突然觉得心脏一跳,神奇的很,心底里有种怪异的感觉,但是又不排斥。
黎笙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决定生硬的转移话题:“那如果是你呢,你遇到这些事情呢?”
“我吗?如果是我啊,有怨有仇就报啊,我不喜欢憋着自己。”方敬尧的声音淡淡的,唇角那一抹笑抹不去,眼底一片幽深。
夕阳透过客厅的玻璃缓缓投射进来,暖暖的光洒在他身上,就像是在他身边晕染开了一层光圈,显得神圣不可侵犯,但是偏偏那人笑的温柔,专心的注视着黎笙一字一句的说。
“所以说,不要随便得罪我啊,我很记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