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今天的阮宁又迟到了。
她走进约定好的餐厅的时候，战立川已经在里边坐了好一会儿，面前桌上的一杯柠檬水也见了底。
阮宁连忙加快了步子走过去坐下来，一手把包放下，另一手整理了一下头发，忙不迭的道歉，“不好意思啊我来晚了，快下班的时候临时有点事要处理，让你久等了。”
战立川微笑着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阮宁觉得哪不太对劲，抬头又看他，“怎么了，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战立川摇摇头，“不是，就是觉得你这么匆匆忙忙额头上全是汗的出现在我面前，不注重自己形象的举动，似乎并不把自己当作外人，或者说，在你看来，我不仅仅是一个合作伙伴，一个客户，而是朋友？”
这样的话曾经严子昱也对阮宁说过，只不过他的程度更深。
阮宁一愣，不明白为什么他们都会这么想，把这种双方间接触中的“随意”当作了亲密的标志，又或者说，是不是阮宁真的在不经意表现出了自己对他们的亲密？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顺着战立川的话往下说，“那是当然，我本来就把你当作朋友的呀。”
本来该是一句真心实意的话，但是在现在这个情形下说出来，怎么反而有一种虚情假意的敷衍感。
阮宁在心里叹了口气，她在来之前就觉得有些担心，总觉得今天突然和战立川见面，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这下可好，刚来就开了这么不好的一个头，接下来只怕会更加偏离轨道吧。
真是变化赶不上计划快啊……
想了想，阮宁还是尽量让自己看上去自然一些，朝正对面的服务生做了个手势，“麻烦点餐。”
“不用了，”战立川却说，“我已经点了。”
“点了？”阮宁更是疑惑了。
就算真的是关系很近的朋友了，也没必要那么随意吧。
不明所以的看向战立川，倒不是责怪，阮宁就是在等他的解释。
战立川双手放在桌上，后背坐的很直，整个人显得非常的郑重其事，倒是在看向阮宁的时候微微笑了笑，“我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是直接点的餐，和今天一样，只不过当时我想的是在和你相处的这段关系中占据一个主导的地位，而今天……我想的是，怎么开始的，就怎么结束。”
这话听起来带着一种浓浓的悲观意味，像是特地的告别，阮宁心里突然挺不好受，连忙岔开了话题，“下周就是R。Shine新品上市的时间了，发布会那天你得参与吧，毕竟你是里边最大的功臣，说什么结束，现在还不到结束的时候呢。”
“我和R。Shine的合同已经结束，该结的钱也结完了，我干嘛还要去参加你们的发布会，之后R。Shine的新品能在市场上占有什么样的地位，R。Shine又能走到哪一步，都和我没有关系了。”
这语气是阮宁从来没有听到过的决绝，她看着眼前这个人，觉得陌生的不像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战立川。
或者是不是一直以来这都是自己一厢情愿的错觉，其实今天这样的战立川，才是真正的他。
他说得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在这段关系里占据了主导权，只是后来越来越近的相处中，战立川表现出来的全都是对阮宁的迁就和照顾，是不是这样的情况多，让阮宁也有了一种错觉，以为战立川本就是个温暖的人，而忘了……他和严子昱一样，在这个暗涌横流的物质商场里摸爬滚打的那么久，也并不是个简单的人。
面对此刻战立川的冷漠，阮宁又能说什么呢，她只是笑笑，“就算不是为了R。Shine，那也得为了你的作品来捧场吧，辛苦了那么久才做出成品的东西，难道不应该像是自己的孩子一般去疼爱吗，你也得看看这个成品投入市场之后的反响怎么样，才好做评估去准备未来的香水研发方向，让自己更上一层楼才对啊。”
不管是感情因为还是理性的工作关联，阮宁这几句话里全都包含了。
但战立川还是无动于衷，只是看着阮宁的眼神更加认真了些，“这能作为让我出席发布会的理由吗？”
阮宁明白他的意思，她没有闪躲，更没有伪装，直接说，“我也希望你能参加发布会。”
“为什么？”
“理由我刚刚已经说过了。”
好多话好像是哽在了喉咙口，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明明还不是告别的时刻，怎么这气氛已经充满了离别的悲凉？
阮宁低下头浅浅的叹了口气，“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到海城已经太长时间了，是时候回去了。”战立川笑笑，“一直住在那么好的酒店，我也挺过意不去的，总不能一直让你破费，下周就去退房吧。”
“干嘛这么想，”阮宁有些急了，“既然你已经适应了海城的节奏，干脆就在这里多呆一会儿时间，干嘛要着急走呢！”
“来海城原本就是工作，算是出差的性质，现在工作结束了，我当然得回到自己的地方去，哪里也有其他的工作要处理啊，如果我一直呆在海城，还怎么赚钱，难不成你打算养我吗？”
这句玩笑话也不知道合不合时宜，战立川没有考虑那么多，直接脱口而出。
阮宁眼神闪了一秒，“其实你和R。Shine的合作……未来还有很多可能性，R。Shine给的价钱一个很不错，你真的不用着急回去……”
如果说刚刚那些挽留的话只是为了尽可能的让战立川留下来参加新品发布会，那么现在这一句，大概才是真正的发自内心的挽留。
阮宁已经经历过太多次的离别，可是当自己真正付出了真心把对方视作朋友之后，再说离别就不再那么容易和干脆。
“阮宁，”战立川看着她的脸，语气很柔的叫出她的名字，“真的很高兴遇见你，这次的工作，对我来说是一种休假，以后可能都不会再有那么美好的值得回忆的时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