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徐俊申眼睛眯成一条线,眉角翘起,眼角透出几分狡黠。眼看着瞒不过徐俊申,她就自行妥协了:“好吧,是有这个成分在里面啦。但更多的是因为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像是被掏走什么宝贵的东西一样。”
徐俊申轻拍着她窄窄的肩膀,安慰着她。他当然知道何歆然伤心不是因为没有吃到好吃的,那家店于她就像是一个地方的终结,一段时间的回忆。
“我很难过。”
“我知道。”
“我想哭。”
“我知道。”
徐俊申每多说一个“我知道”,何歆然内心的激动就增加一分,眼眶中里的泪就增加一滴,最后“哇”地一声,趴在他结实有力的胸膛上,大哭了起来。眼里的泪,是内心难过的清洗剂。泪流出来,难过就会顺着脸颊从心里跑出来。徐俊申抱紧了她的细腰,“店没了就没了吧,只要人没变就好。”
“可我也不能确定人是不是真的没变。”她埋在他的肩膀上,小声嘟囔着,声音若有若无。温热的气息扑在他的脖颈上,惹得痒痒的。
“你说什么不确定?”
“没什么。就感觉为什么看似什么都有的我,却总像是一直在失去呢?”
徐俊申抚摸着她的头发,温柔地回答道:“不会的。至少我离不开你,所以你永远不会失去我。”何歆然抬起头,轻轻抚摸着他的脸:“就在之前,你一句‘何歆然,我许你一世安稳’的话都没有勇气对我说过。我就一直觉得你是个不相信永远的人,就在刚才我就想对你说,我觉得自己也要失去你了。现在你说了永远,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泪光闪闪的她在期待着一个回答。
“对。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就是我相信永远的意思。”
这次的舞会是全校的大型活动,一年一次,是一场规模盛大的聚会。青禾研究生院的活动,永远都是全洛阳市所有大学加研究生院最羡慕的。这样的活动根本不需要让学生会组织出去拉赞助,两个公司的大财团就包揽了一切事宜的花费。
舞会举行在青禾的第一报告厅下层,地下的整个格局就是一个层层叠起的正方形,几何形的边缘就是从外到内递减的看台坐席,中间就是一个大玉盘的白色舞台,穹顶与之辉映的是一个环状的顶光装置。整个构造华丽大气,是贵族学校典型的风格。
距离舞会还有两个月的时候,两米高的巨大宣传海报就贴满了校园各个张贴栏,“青禾第三届假面舞会绚丽开场”几个大字,吸引着每一个从身旁走过的男生女生驻足。一时间今年的“王子”“公主”会是谁,成了所有人聊天的热议话题。所谓的“王子”和“公主”就是舞会冠军得主,由全校学生在观礼过程中利用微博现场投票得出,冠军会得到学校一年全额免学费的奖励,这样的诱惑没几个人能抵挡得住。
舞会今年已经是第三届了,每一年的冠军都是新人,然而每年海报的主题背景图片都是第一届舞会冠军的一对舞伴,那就是何歆然和项星辉。
这样的安排其实是别有用心的。一是因为第一届的“公主”何歆然已经授命担任了舞会成员舞蹈的培训,并且技压群芳,拥有了“舞会公主”的特定头衔,这是基于当晚现场令人惊叫的热闹场面和最终全票的比赛结果评定的。项星辉也同样带着“舞会王子”的光环,管理每一届舞会的各项工作进展。第二点其实也是对舞会开办之初的纪念。因为别看这次舞会的前期准备进行的有模有样,秩序井然,当初洛阳市最优秀的一批大学生刚进入这里时,都是显得格格不入的。
“因为贫穷,所以优秀”是这里大多数人的标签,一般的家境使他们很少进行过舞蹈方面的学习,即使动过这样的念头,也不敢轻易尝试,在艰苦的学习岁月里,一切与考卷上问题无关的东西都是“不入流”的。
当初这项活动开办的用意也就是在这里,当然也是为了更快地使青禾声名鹊起。所以第一届的活动宣传之时,大多数人蠢蠢欲动,却最终还是选择了“跟我无关”的姿态,只能由学校投资方的何歆然和项星辉参加。何歆然当初一脸无辜加不满的表情到现在想起来都忍俊不禁,她当然是想和徐俊申跳啊,可谁让当时的他也对此一窍不通呢。
有了先河,到现在,这场活动几乎成了整个冬天最盛大的活动,火热的现场和冰冷的空气演化成一场冰与火的交战。男生女生不管平时是怎样的状态和打扮,到了这一天,肯定都要把压箱底的家当统统拿出来。硕大的圆形舞台上全是身着黑色西服,内搭着白色衬衣的绅士,和身着各色各样长款礼服的淑女。每个人都跃跃欲试,准备为了巨额的奖金,倾尽全力,一较高下。
现在已经是十二月份了,每天最高的气温也只有勉强的六七度,晚上更是到了零下。在这样的季节,这样的天气下,每年雷打不动的活动安排在这时候,也是别有用心,更显新奇。毕竟裹着厚厚的羽绒服,捂了一个大冬天,能够穿上暖季才能上身的长裙,别提是件多么令人兴奋的事情了。女孩儿们参与的热情早就能融化冬夜的寒冰了。
排练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现在有事吗?”
他答道,“没有啊。”
“那你到宿舍找我吧。”
“好。”
项星辉在电话那头,言语之中透着凛冽的寒气,仿佛乍暖还寒时节的空气,有着温度,还带着冰冷。那一丝丝的愤怒情绪,穿透时空,钻进徐俊申的身体。徐俊申不知道项星辉为何冷漠,但料想到要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还是在他的意念之内的。
徐俊申是快步赶过去的,推开门,就看到项星辉站在阳台的位置。项星辉背立着徐俊申站着,双手插在口袋里,外面的阳光能正好照在这个房间。照在他的脸上,黑色的睫毛在光线里上下起伏,白皙肌肤也泛出晶莹的光泽来,衬托着他最完美的脸部轮廓。被阳光拖得好长的背影,落在地上,就显现出黑暗骑士的轮廓,孤独,落寞,让人心疼。
他真是个孤独的天使,徐俊申在心里这样想着。恍然一瞬间,徐俊申还没从想象中晃过神,就看到项星辉头轻轻一瞥,转了身子。徐俊申就走上前去,一边还若笑若吟地说,“怎么了,还生那么大的气。”项星辉却没有立即回应,只是盯着徐俊申的眼睛,眼睛里淌出一条河,露出满满的忧伤。徐俊申就有点不耐烦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有什么话还是咱俩之间不能说的!”
最近项星辉的表现实在让他有点恼火,一连几天不见影子,要是没有今天这个电话,他不知道项星辉是不是死在外边了。而就在上周一下午,医学理论课下课后,项星辉就一个人径直走出教室,也不顾身边坐着的徐俊申。其实,整个课上,项星辉就没怎么搭理徐俊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更别提说话了。
而那天晚上自习,徐俊申和何歆然一起说着笑着走进教室,和他正好碰面,差点撞在一起。他也是一言不发,抬起头,留下一个轻蔑的眼神,眼神里还掺杂着冷漠,忧愁和痛苦。而下一秒,就不回头,与徐俊申擦肩而过,留下徐俊申在那里僵硬着表情。何歆然看到这个情景就疑惑发生了什么,徐俊申就也冷冷地说道,“谁知道他哪根筋错了!”
接下来整个自习时间,他的心情就跌入谷底,万劫不复了。书上密密麻麻地医用术语,就像成群的黑色蚂蚁,乌压压一片,爬上他的心头。他低着头,何歆然看不到他的脸,却能察觉到他满是不安的情绪,因为他一直在用手抓自己的头发。徐俊申一感到焦虑就会不自觉地出现这样的动作,何歆然是很了解的。最后,徐俊申就索性把书扔到一边,上面沾满了角落里的灰尘。何歆然有点吓到,一句话也不敢说,默默捡起书,看着这个她眼里的成熟男人,发着小孩似的脾气。这样的他,她还不曾看到。
听到徐俊申的呵斥,项星辉欲言又止,动了动嘴唇,微微张开嘴巴又轻轻合上。他好像在心里暗自转了一个弯,换了字眼和话题,才敢小心翼翼开口,与刚才电话里传出来的口气完全不同:“你要不要来威格上班,和我一起,你负责漫画的绘画,我没有你的天赋,可做后期工作可是我的强项。”徐俊申显然被他突然征求意见的举动吓到了:“怎么这么突然?”
“没有,我计划好久了。担心你因为是我家的公司而有压力,所以一直没开口,现在是时候了。”项星辉口中的威格,它是矗立在洛阳城区中心的一栋大厦。它是全国漫画产业龙头,是国内最大的动漫基地,以它为中心,向四周呈放射线分布着各个分支,遍布在巨大的中国版图上。漫画的题材选定,草稿初本,修改编辑,发行销售,以及动画化,这样一体化的系统每时每刻都在里面紧张运作。
它就像一个巨大的工厂,将画手的天赋和劳动,压缩在一张张精美的纸页和现代化的电子屏幕上,然后满足着望眼欲穿的大批动漫爱好者。这栋楼最醒目的莫过于上面巨大的LED显示屏,足足占据了一个楼面的三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