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安静极了。
丛浩楠看着先前那个哭闹打骂的沈雨默突然就安静下来,再一看她眼里满含的泪水,知道自己吓到她了。
他也知道,自己生气的样子很吓人,所以在她面前,他总是下意识地对自己说,要微笑,天知道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吓人,他曾经面对着镜子练习微笑。
可今天他是确实生气了。
生气这个蠢丫头上了一次当还不知道痛,面对狠狠伤过她的人,还想巴巴地跟过去。
她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
其实她完全可以不用替沈北南还债,对于这种买卖关系,法律上是根本不承认的,但她却是一付理所当然:“父债子还,不管有没有卖身契,我父亲既然将我卖给你,我就会遵守承诺,直到还清父亲欠你的钱为止。”
也许,就在那一瞬间,他才会更加坚信,面前这个女孩,就是自己一直要找的女孩,也会愿意为了她,改变自己的形象,刻意训练微笑。
只是,自己为她做了这么多,她都不会心动吗?
又或者,自己和那个渣男放在一起任她选择的话,她也会选择那个渣男而不看自己一眼吗?
昨天他带她去了菊园,去参观了妈妈的故居。原本,想让她去拜祭一下妈妈,可是他不能肯定,站在妈妈墓前的她,是不是真的爱上自己,那么会不会让妈妈更加担心呢?
最后一刻,他改变了主意,匆匆带她走了。整个晚上,他也没有睡好,直到天色渐亮,才辗转睡去。醒来后发现她步行上班,又担心她脚小走不了那么远的路程,顾不上吃早餐就开车急急追来,结果,却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沈雨默,你该死。
恨意在他眼里蔓延,第一次让他在沈雨默面前失去耐心。
从口袋里掏出腰包,再从里面拿出一张纸来递到沈雨默面前,是他们两个都按有手印的合同书。
他是想用这纸合同来提醒自己欠下的债吗?她颤抖着嘴唇:“你想要干嘛?”
丛浩楠还没有说话,她又急急开口:“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赖帐的。”
“是吗?”丛浩楠反问道:“我还以为你都已经忘记了。”
没错,这些天来,丛浩楠对自己太好,以至于自己都有点把他当成自己的朋友,而不是债主,所以现在和他相处也渐渐和谐起来,甚至昨天在菊园里,她还会为他担心,会不会孤单。
现在看起来,是自己自做多情了。
丛浩楠,哪里是自己高攀得起的人物。她凄然一笑:“我以我的人格担保,哪怕要用一辈子的时间来偿还,我也会记得这笔债。”
是钱吗?
丛浩楠根本不在乎,可是他却拿着那张合同,一字一字地念道:“在沈雨默没有还清这笔债务之前,自愿充当债主丛浩楠的女朋友,全力配合丛浩楠的需要。”
沈雨默的脸一下子就白了,先前自己把他当成恶魔根本就是便宜了他,像他这种人,就应该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她一字一句地问道:“你到底想要干嘛?”
“我只是想提醒沈雨默小姐,请你遵守自己的承诺。”丛浩楠的脸黑得赛过包公了,声音更是前所未有的阴冰。
沈雨默冷笑起来,这才是他的真正面目吧。先前对自己百般顺从,看上去温柔体贴,也答应自己的种种要求,最后的目的全都是这一个吧,为了让自己当那个听话的女朋友。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看中了自己,可是那又怎么样呢?人家有的就是我,想怎么玩还不是他说了算。
沈雨默感觉一种窒息,好像车内的空气全被抽去,胸口微微的刺痛。刚才被他的大手狠抓的胳膊开始感觉到疼痛,她无意识地动了动。
丛浩楠没有动,手里拿着的合同却开始轻轻颤抖。
伸出手去,拿过合同,轻轻折了起来,放在他的手掌。脸上是早已不在意的笑容:“丛总裁,您多虑了。我虽然只是市井小民,可是信守承诺这两个字,我想我比有些人写得要好。”
她什么意思?
丛浩楠微微起身,离她远了一点,认真地看着她。
沈雨默面对着他的眼神,再也不感觉害怕:“说吧,需要我怎么配合?”
安静,车内异样的安静。
电话在这时响了起来,是沈雨默的手机。
犹豫着接了起来,是任莹莹的河东狮吼:“沈雨默,这都上班半个小时了,你还不来上班,难道是想炒鱿鱼吗?”
“对,对不起。”沈雨默结结巴巴地想要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难道说,自己被公司老板给绑架了吗?
完了完了,这下又要被任莹莹穿小鞋了。是不是又要像那天一样,把自己留下来加班,把自己关在黑暗里。
沈雨默越想越怕,对于这个始作甬者也开始有些恼怒了。
挂完电话,转脸就对丛浩楠说道:“如果你警告完了,可不可以先让我去上班。”
上班,这个时候,她竟然想到的是去上班,而不是如何让自己息怒。丛浩楠感觉这个女人简直是不可理喻。
想要修正她这个观念,却发现她一脸正气,仿佛她才是世界上最有道理的那个人。
罢了罢了,谁让自己遇上这么一个女人呢。
现在是提也提不起,放也放不下。丛浩楠一踩油门,车子离弦而去,一分钟时间,就到了公司门口。还没等他下车,沈雨默已夺门而出,向大厅电梯口奔去。
门卫在后面追了过来:“喂,迟到了要登记。”
再一看后面,丛浩楠已开着车过来,赶紧立正站好:“总裁好。”
丛浩楠木着个脸,置若未闻,车子留下一溜烟
一直崩着个腰的门卫擦了擦眼睛,如果他刚才没有看错,那个迟到的女孩好像是从总裁的车上下来的。
难道说,那个女孩子就是上次被总裁亲自救出来的女孩子,那么,他们会是什么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