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浩楠走过来，在沈雨默的身边站定，一双眼睛电一样射向原本还嚣张跋扈的沈北南：“沈先生可能忘记了，你已经不是沈雨默的父亲了。”
“谁说的，”沈北南这下腰板硬了：“你问问她自己，是不是老子将她捡了回来，是不是老子一手将她养大的。”
沈雨默咬了咬嘴唇，是他将自己捡了回来，可得自她六岁起，就得侍候他了。每天出去捡破烂换了钱去兑换一些吃的，再后来年纪大一些了，也是她自己勤工俭学，挣奖学金，可以说，沈北南是给了自己一个家，也可以说，是她给了沈北南一个家。
这些年了，自己欠他的也该还清了。沈雨默的脸上现过一丝悲痛的神情，对眼前这个称作自己父亲的男人，有说不出的绝望。
丛浩楠心疼地看着她，嘴角的血迹就像一根根针一样扎在他的心里，眼里快要喷出火来，脸上却云淡风轻：“沈先生，你已经将沈雨默卖了，还卖了一个好价钱。”
他怎么知道？
沈北南猛地一震，望着眼前这个气度不凡的青年男子。
“不知道郭天雄有没有告诉你，卖掉了你就不许有再对沈雨默动一根手指头，否则……”丛浩楠状似不经意地说道。
丛浩楠脚下一记狠力，旁边的桌子应声而倒，桌上的玻璃茶杯在空中跳了起不来，锐利的玻璃碎屑在地板上溅开。
再下一秒，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只见他拔了几个号码，对着话筒简单地说上两个字：“进来吧。”
顾弦歌带着郭天雄从外面走了进来，躬身对着丛浩楠：“总裁。”
丛浩楠弹了弹手指，将沈雨默带离开这堆玻璃碴，脸色铁青一片。
郭天雄来到沈北南面前，踢了他一脚：“沈北南，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沈北南吓得跪了下来：“我不是有意的，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求求您高抬贵手，饶了我吧。”
当初，把沈雨默将货物一样卖给了郭天雄，还保证不再也沈雨默有任何牵扯。郭天雄说得很清楚：“沈雨默现在是我挣钱的工具，以前你要怎么样对待沈雨默是你的事情，但以后你如果再敢来找沈雨默的麻烦，我保准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郭天雄的手段，沈北南是知道的，他不知道的是，眼前这个男人，郭天雄比起他来，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郭天雄看一眼盛怒的丛浩楠，不敢擅自做主。
这会儿沈北南也看出了，自己的生杀大权，掌握在这个年轻人的手里，他一把扑了过去：“求求您，饶了我吧。”
丛浩楠冷眼看着脚底下的沈北南，没有做声。全身上下散发着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冷冽与凌厉的风芒。
沈北南不敢求他了。转向旁边的沈雨默：“雨默，你帮爸爸求下情啊。你可是爸爸的女儿呀。”
沈雨默从来没有想到过会有这么一天，在她做过的无数的梦里，从来没有想到过沈北南有朝一日会对自己和颜悦色。实际上，就在几分钟之前，他还对自己抡起了大巴掌，将无情的耳光扇到了自己的脸上。
嘴里的腥甜味，提醒着她。
她两眼茫然的望着跪在地上的沈北南，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丛浩楠一把将沈北南踢了出来：“你先前将她卖掉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她是你的女儿，你不顾她生死打她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她是你的女儿，你对她禽兽不如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她是你的女儿。”
这样的指控，让沈北南颓然倒在地上，这个年轻人，怎么什么都知道？按照这样的形式，怕是沈雨默什么都跟他说了。想要让他饶过自己怕是为难啦。
沈雨默却在这个时候开口了：“我可以自己处理这件事情吗？”
丛浩楠看她一眼，有些担心：“雨默。”
“丛先生，我想自己处理这件事情。”沈雨默执着地说道。
轻轻点了点头，示意其他人走出这件房间：“你们出去吧。”
顾弦歌带着他们出去，顺便带上了房门。
房间安静了，沈北南一脸不解地望着他们两个，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谁知，沈雨默却轻轻将他扶了起来，在家里唯一一把椅子上坐下。再下一秒，只听得“噔”的一声，沈雨默在他面前跪了下来。
丛浩楠一惊，叫道：“雨默，你要干嘛？”
沈雨默没有理他，自顾自地对着沈北南：“爸爸，我最后叫你一声爸爸。”
沈北南隐约觉得会发生什么事情，在椅子上有些坐不稳了。他用力擦了擦因为害怕而流下的汗水，双手有些发抖。
他摸了摸衣服，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来，但是拿打火机的手却怎么也点不燃火。此刻的他，除了一种极度的恐惧，还有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情感。
沈雨默从他手里接过打火机，帮他点着，递到他的嘴边。
然后再重新跪好，一五一十地说道：“爸爸，是您在我六岁的时候将我捡了回来，是您给无父无母的我一个家，您说得对，如果没有您，我可能早就死掉了。”
沈北南狠狠地吸了一口烟，神情有些镇定了。
沈雨默一直讲了下去：“我感谢您，但是，这么多年来，我为了让您活得高兴些，该做的都做过了，我该承受的也都承受了。可是，我怎么也想不到，你会将我给卖掉了。”
因为过于悲伤，沈雨默的身体不住发抖，想起以往的种种，她的眼睛里噙满了强忍的泪水，看在丛浩楠的眼里，有说不出的心疼。
他上前一步，却被沈雨默制止。
沈雨默继续说了下去：“就在您把我将货物一般卖给别人的时候，我们之间的情份就断了。从此以后，我要去还债，要去侍候别人了。”
声音有些哽咽，沈北南再不是东西，也有些动容了。
沈雨默的声音在他耳边回荡：“从此以后，我们就不是父女了。你将我卖了一个好价钱，我们之间，两清了。”
两清了。
沈北南干篇的嘴唇不住地颤抖，一种异样的情感占据了他的内心，仿佛要榨干他所有的力气，终于，他颓丧地从椅子上滑下，坐倒在了冰凉的地板上。